她说着,还朝他看,“观主说过,俗世之人不懂这些,多以玄术为妖异,寻常不得多用。”
分明她眼眸平和,神情安然。
可封宬却总觉得她是在安抚不懂事又好奇的小孩子。
“……”
他再次笑开,颔首,“如此么?那是我欠考量了。女郎勿怪。”
云落落已经懒得再去纠正他一会一个的称呼了。
点了点头。
转身,朝‘王宅’所在的方向走去。
便听到身侧的布兜里,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刘伯,呜呜……”
她垂眸,扫了一眼。
手指在那布兜上轻轻地按了下。
……
“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回到王宅附近,寻那郑秀才的住所却并不难。
云落落正准备寻人问一问时,不想就听到隔着一个拐角的一处院门内传来一声似唱似念的长叹声。
封宬眉头一扬——
这可是之前在那宅子里听过的一句儿。
再看身旁的云落落。
见她转过脸,静静地又听了两句。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然后走过去,屈指扣在了门扉上。
“谁啊?”
是郑秀才的声音。
“嘎吱。”
门被打开。
云落落与封宬一起抬眼,便见方才那个坐在茶寮里还一脸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的郑秀才,拎着个酒葫芦,双眼通红,脸上还似有泪痕地站在门内。
“……”
“……”
风从一侧刮过,卷起地上几片落叶。
郑秀才猛地回神,抬手就要关门!
“!”
用力!却推不上!
他伸头一看,就见云落落身旁戴着帷帽身材修长笔直的黑衣男子,伸手,按在了门扉上。
“松手!”
郑秀才满脸涨红,大叫,“强闯民宅!我要告衙门去,按照律法,你们至少杖刑二十,受一月刑监!还不快松手!”
不料却听封宬道,“你倒是熟悉大玥律法。”
第六十一章 醉秀才的心事
郑秀才还在推门,张口便斥,“那是自然!大玥律法我早已倒背如流!还用得着你提醒!所以我劝你,赶紧松手!不然到了衙门,一顿杀威棒招呼!你们俩没一个能捱得住!”
话音刚落,按着门扉的封宬手一松。
他没提防,猛地将门推出去!人也跟着扑了过去!
结果门扉被大力一撞,又弹了回来。
“砰!”
好响的一声!
手里的酒葫芦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出去一段,低劣的酒水从里头滚出来,飘散出一股并不算好闻的刺鼻酒味。
郑秀才捂着脑门,满眼金星。
痛苦地哼哼。
便听云落落道,“隔壁王宅之异,想必你早已察觉?”
他的手还盖在被撞的地方,隔着手臂看向对面这个眼神干净透彻的小姑娘。
默了片刻后,放下手,走出门去,捡起地上的酒壶,还心疼地拿手指沾了沾地上的酒水,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然后就这么蹲在地上问:“你是受何人所托来到此处?”
云落落没出声。
郑秀才没等到回应,自己站了起来,走回来,径直入了门内,一边道,“不管你是受什么人所托,王昌那个人,你最好别去招惹。不然……”
话没说完,发现云落落还站在门口,撇了撇嘴,“进来吧。”
云落落这才抬脚,跨过门槛,同封宬一前一后地进了门内。
郑秀才在院子里一张破破烂烂的躺椅边坐下,将酒葫芦顺手放在一边,理了理袖子。
再次看向云落落,“你在奉阳,可听说过王昌此人平素行性?”
他这副样子,周正郑重,顿时便没了先前的厌世放浪姿态。
封宬站在云落落身后,看了他一眼,又转脸,打量了一圈儿这破破烂烂的院子,最后视线定格在西边那间敞开的屋门内,满满的书架上。
他走过去。
郑秀才也不在意,不过瞟了眼,又对云落落说道,“我本不欲多事,可小……女冠既然寻来,我便猜想,我先前之疑,只怕多为真。”
小女冠?
封宬朝郑秀才瞥了眼。
一旁,云落落问:“你有何疑?”
不想郑秀才却不答,反而问:“女冠到底为何而来?”
云落落却还是没回答。
郑秀才皱了皱眉,“女冠若不答,我也不能说。我,并不信你。”
他抬头,看向云落落。
若是旁人听到这句‘不信’,便是不加以辩解或是自白,也总会有几分神色变化。
可对面这个不过芳华年纪的小小女孩儿,居然连眉眼都不曾多出一丝涟漪。
依旧那副安然静缓的模样看着他。
轻轻地开口,“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