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得他眼波微眩。
被捏着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轻轻抽动了两下。
他张口,“我不曾骂过人。”
云落落似乎意外,眨了眨眼。
“那……我教你?”
“你会?”
嗯……观主说的话本子里倒是有提过。她也听观主和咸水村的人说过几句。
认真想了想。
试探着说了个词,“泼才?”
封宬看着她,跟着学,“泼才。”
“贼子?”
“……贼子。”
“无赖。”
“无赖。”
“挨千刀的!”
“挨……千刀的?”
“嗯,臭不要脸的!”
“臭不要脸的……”
隔着一堵墙外。
一众皇子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集体沉默。
墙这边,云落落绞尽脑汁,终于又想起一个词儿。
“还有,还有臭流氓!”
“还有臭流氓!”
封宬已是忍俊不禁。
这小家伙,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市井泼话?还拿来教他这样骂自个儿?
你能是臭流氓么?流氓何人呢?
云落落摇头,“没有还有。”
“没有还有?”
封宬已是笑起,无奈看她,“这是什么骂人的话?”
云落落张了张嘴,想不出来怎么解释,却看到封宬脸上再度浮现的笑容。
抿了下唇,问:“还恼么?”
封宬哪里就真的会为本就事实的几句话生恼,笑着摇了摇头。
云落落点头,再一次捏了捏他的手指,往跟前拉近点儿,道,“那我再给你说一件让你高兴的事儿。”
封宬看了眼被捏住的手指,颔首,“好,你说。”
第五十六章 我不信
云落落的指尖便再次落到他手心的某处纹路道,“此为贵人运,此纹清晰流畅,且入中堂之势,乃是改命得运之势头。”
“贵人?”
封宬也看着那纹路,“何种贵人?”
云落落却摇了摇头,“是何人已非我能窥探,不过,此贵人运已现,当是运势已有逆改之兆。”
封宬沉默。
贵人?
改运?
这天下还真有这种玄而飘渺的东西?
他笑了笑,点头,“好,我知晓了。多谢落落,宽我心怀。”
说着,要收回手。
被捏住的那根手指却叫云落落单手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下。
他眼底一颤,下意识要将她一把甩开。
就听云落落轻声说:“涡纹团密,你母亲,疼你至深。”
封宬顿时犹如当头棒喝。
一下子僵在了原处。
围墙另一侧,赵一和赵三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骇然。
这一边。
云落落抬起头,就发现了封宬的异样。
她还没见过他这样的神情,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
封宬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仿佛要吃人似的。
可不过两息的功夫,他的脸上却又浮起一层笑来。
明明狞色未褪,却偏又要露出这样看似温柔的笑意来。
当真扭曲又怪诞。
看得人心头发毛。
云落落又眨了下眼。
便听他似是含着笑音,哑了嗓子地问。
“你说我……母,亲,疼我?”
云落落看他这样子,还当自己看岔了。
低下头,又仔细地看了看封宬手指上的纹路,点头,“观主说过,此涡纹为母相,团密乃是最亲厚的意思。难道不是么?”
她再次看向封宬,“观主不会说错的。”
封宬没说话,他抽回了手,看着指尖那处。
似乎不解。
本是俊雅如云尘的面上,无端浮起一层阴翳。让他本是姣好不凡的面容,凭生多出一层幽艳暗魅之态。
他以拇指指腹摩挲了一圈那处指纹。
片刻后,似是自语地问道。
“若是当真心疼,你会将自己的孩子丢于冷野之处,任由旁人欺凌羞辱,便是亲见了,也能不闻不问么?”
云落落歪了歪头。
看着封宬低头似呢喃的模样,刚要说话。
“哐啷。”
两人身后,一扇小门被打开。
一个穿着短褂的伙计搬着个酒坛走出来,一见两人,便是一惊。
“你们是何人?!”
云落落立马伸手,再次攥住封宬的手,另一手抓起帷帽,站起来,转身跑了出去。
“喂!”
伙计喊了一声,却没追出来。
云落落拉着封宬一路小跑到了巷口,往后看了看,呼了口气。
然后将帷帽递给封宬。
封宬看了眼,接过,戴在头上。
“今日你先跟着我吧。待我的事情办完,再帮你寻家人。成不成?”
云落落转身朝另一边走。
封宬没想到她竟是肯松口让自己跟着了。
隔着纱幔后下意识先笑了下,点头,“好。”停了下,又道,“我一定小心,不给落落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