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意?!”
从来都是吊儿郎当的观主忽然失笑癫狂起来,“你藏头遮面,冒替她人,骗我信任的心意么?”
“青云!”
那娘子忽然厉喝出声,“你为这么一个无用之人,居然这样怀疑我?!”
“怀疑?”青云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娘子,“我亲眼见你让人给她喂了毒,你居然还说我怀疑你?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何人!”
戴着帷帽的娘子忽然沉默下来。
观主的脸上却露出了惨白的笑容来,“看,到如今你也对我示不得名姓,露不得身份,你到底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帷帽下的娘子在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终于慢声说。
“你随我入京……”
“哈!”
似是早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观主忽而笑了一声。
那娘子的声音却陡然急了,“那个破道观有什么好?你随我入京,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如今这世上,绝无有人及你之玄术!你不该在这样的地方埋没浪费!青云,你听我的,入了京,我,我嫁于……”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
观主却突然抱着怀里死去的娘子站了起来,脸上的失望,绝望,无助,惨淡全都不见。
他冷静得像灵虚观里那座完全不受外事侵染的石像,淡淡地说道。
“劳烦娘子这样用心,竟不惜以美人计来设计贫道。可惜贫道不过就是个只会满嘴胡言的江湖骗子,受不起娘子这样的手段心思。还请娘子另请高明吧,贫道告退。”
“青云!”
那娘子眼睁睁看着观主抱着人走出驿亭,忽而大怒,“你就不怕我烧了你的道观?”
观主的脚停了停,却没回头,只唤了声,“淮娘。”
那娘子陡然停住僵住!
观主却再也没多说一个字,只越走越远。
第五百零九章 情深是这样让人难受的么?
大师兄立即跟上,云落落慢了些,走在后头,不知为何,回头看了眼。
就见那娘子,弯腰,从亭子里捡起了一把琵琶。
抱在怀里,抬手一拨。
弦音透过驿亭,悠悠扬扬地扩散开来。
云落落忽然想起,这个音,在他们有一次捉妖回道观的路上,好像是听过的呀!
那时,观主躺在干枯的牛车草堆上,笑眯眯地同他们说。
“能弹此音者,定然不俗。”
云落落正想得出神,忽听耳边传来温和问声,“之后呢?”
云落落陡然从飘逸的记忆里挣脱回来,想了想,道,“后来,观主将那个娘子葬在了镇子外的一个风水很好的地方,然后……立了个无字碑。”
“无字碑?”封宬问:“不是说叫淮娘么?”
便是云落落叙说的并非完整回忆,甚至夹在了孩童时期破碎的感念。
可封宬也猜到了故事的梗概。
青云遇到了一个别有用心的娘子,此女冒充她人姓名身份,接近青云。实际是为将青云引诱为裙下之臣。
也许是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又或许是其他缘由,此娘子便对被冒充者痛下杀手,却不料叫青云撞破,反而揭穿了身份。
为此,青云与她反目,对方也没达成真正的目的。
怎么看,还是跟魏晗的事儿,似乎……毫无瓜葛?
就听云落落说:“因为观主没有刻成那个碑。”
封宬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观主他莫非……”
莫非对那毒杀她人的娘子动了真情?
明知那个名字并非她所有,可是又无法将那名字刻入墓碑。
封宬没说下去,这是落落心中至尊至重的观主,他说出任何轻薄的话语来,都是对落落的不敬。
对面的云落落摇了摇头,“我不懂,三郎。”
封宬朝她看去。
就见云落落那安静如水的眼眸中,又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如月华般的颜色。
在那黑谧之上,这层斑斓却并不耀目,反而有种宁然之中让人忧伤的浅痛。
她说。
“观主守着那个无字碑,喝了一夜的酒。之后,观主就不怎么爱笑了,而且也更喜欢喝酒了。有时候会喝的酩酊大醉,睡在后山的林子里头,还是大师兄找到,把观主背回了道观。”
云落落看向封宬,“大师兄悄悄告诉我,说,观主是用情至深,所以才这般难受。叫我不要在观主面前多说那天看到的事。”
她眨了下眼,被握住的手翻过来,盖住封宬的手,轻轻地按住,问:“三郎,所谓情深,真的会让人,这样难受么?”
封宬在想。
当时的观主心里是如何想的?
杀人的娘子别有用意,其心歹毒从那几句话里已可见一斑。
能引得青云这样的人物动了心,又能知其手腕心计何其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