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虚子没反应。
云皓问:“你手里,没有无辜性命吧?”
空虚子顿了顿。
云皓的脸当即就沉了下去。
却见空虚子开了口,“月前回京时,被三殿下抓住,为脱身,我曾……借过一个婢女的尸身转魂。那婢女因着被主家看中,叫主母生恨给塞进了井里。我看见了,没……阻拦。”
云皓看着她,良久,又呼出一口气,“那就是没害过人?”
谁知空虚子又顿住。
云皓差点要拍桌子了,“小祖宗,你一口气说完,成不成?”
一声‘小祖宗’,惹得空虚子终于抬头看了眼云皓。
云皓赶紧咳了一声,转开脸。
空虚子抿了下唇,再次垂下眼帘,“为阻止三殿下回京,曾下咒害过他。”说完,轻轻地扣住手指。
“……”
云皓看了看屋顶,心想,师父,我错了,我就不该鬼迷心窍跑出灵虚观,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除了这两桩呢?还有么?”他咬着牙问。
空虚子终于摇了摇头,“无辜之人,当是没了。”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人命了。
云皓又想叹气了,唉!
摇摇头,道,“行,我帮你。你说吧,为何要跟随空心?一个女娃娃,宁愿受着这么多的苦,是心里藏了什么深仇大恨?”
云皓虽然有时跳脱,但是确实足够聪明。
空虚子还是低着眉眼。
云皓看她,“不信我么?”
空虚子抿唇,摇了摇头。
云皓不再催促,静静地等着。
桌上的药瓶里散出的草木气味在屋内轻轻飘溢。
灯火微晃。
院子里响起了虎子的笑声,还有红灵的说话声和婴儿咯咯的笑声。
空虚子忽然开口,“我是镇远侯之女。”
云皓反应了下,“等会儿!你说什么?!”眼睛一下瞪大,“你说你是谁?镇远侯之女?是我想的那个镇远侯么?”
空虚子心下一片惨然,果然,连云皓都知晓,父亲是个叛国的罪人,十恶不赦的坏蛋。她是罪臣之后……
就听云皓声音拔高,“你是千金大小姐啊?!”
空虚子一下愣住。
她抬头,看向云皓。
云皓摸着下巴,明显惊异地看她,“这样瞧着,确实有几分贵女的气度啊!”
空虚子看着他惊叹的模样,忽然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
笑完,就见云皓看着她。
当即转开眼。
却听云皓道,“原来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空虚子眼眶微瞪,转过脸来。
就见云皓单手撑在桌面上,支着侧脸,朝她笑:“还挺好看。”
她心下一紧,攥住了手指。
接着又听云皓问:“所以,你跟着空心,宁愿百般受苦,也要获得他的信重,就是为了给你父亲报仇?”
原来他还是知道的。
可他说话的语气,眼里的笑意,随意的态度,又分明是不把她这罪臣之后的身份当做一回事的。
空虚子朝他看了眼,不知为何又无法与他直视,只好再次低下视线,道,“我父对大玥,忠心耿耿。我想还镇远侯满门清白。”
云皓放下手,点点头,原来是想依仗空心的权势。
想了想,道,“我记着当年这案子是三殿下查的,别的我不敢说,可三殿下手里头,从没出过冤案。你可有证据?”
空虚子犹豫了下。
却忽然想到紫阳宫那一日,她往血泊里倒下时,封宬单膝跪地将她扶住的场景。
无论空心、封容、杨道真、常王,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主,从没将她看成过一个人,更别说俯身扶她一把。
唯独这个她恨入血骨的人……
她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这是?”云皓拿过。
“从常王处得来。”
空虚子的话让云皓忍不住朝她又看了眼,到底没问。
空虚子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这是当年御察院得到的断我父亲叛国通敌的罪证,是一封写给羌族首领,设计故意兵败的信。”
她顿了下,又道,“但这封信,是假的。”
云皓点头,打开看了看,又问:“你如何断定这是一封假的信?”
空虚子道,“笔迹确实是我父亲的字迹无错。但是,这封信里却写错了一个字。”
“哪个字?”云皓问。
空虚子往前凑近,伸手指了指,“‘芝’字。”
云皓顺着她的手看去,有些疑惑,“芝城?确是当时通往羌族之地,并未错啊!”
空虚子摇摇头,坐了回去,道,“我闺名为芝,父亲疼我,除去我名之外,凡同字,皆以旁字替代。”
说完,却不见云皓有反应。
她看过去。
就见云皓瞧着她,笑了笑,问:“你闺名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