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繁华的喜悦,她想见。
锦绣山河,乾坤万里,人间清欢,红尘婆娑。
她终于,能去伸手,碰一碰了。
封宬轻轻环住她的肩,含笑点头,“嗯,我陪你去。哪儿都陪着你。”
……
平康坊中曲。
琴楼内。
封容坐在阁楼的窗前,看天上的烟火,听不远处嬉笑哄闹的嘈杂声。
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琵琶。
轻轻一拨。
“噌——”
弦乐声悠然扬起。
她开口唱起。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平康坊的青楼烟柳处。
有人仿佛听到这婉转哀怨的歌声,有些奇怪这样欢喜的日子怎会有人唱起《长恨歌》,不过很快又醉意熏熏地搂着旁边的妓娘笑闹着扑到一边。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春风桃李花开夜,秋雨梧桐叶落时。”
封容垂目,手中琴弦震颤。
小楼下,有人走过,听到曲声,一抬头,笑了,想入门,却被门口的婆子给挡住。
争执声传来。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楼里,梨子将一叠纸钱烧在火盆里,擦了擦眼里的泪。
抬头,看了眼阁楼上。
封容的歌声不似坊间那些娘子刻意的柔媚勾人,自有皇室贵气养成的优雅从容。
很多人一直都不明白,这样一位貌美如花又才情艳绝的二公主殿下,为何迟迟不肯招驸马,享人伦。
可他们不知。
殿下的心哪,早就在多年前,丢在江南的那个偏僻又破落的道观前了啊!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即使是天长地久,也总会有尽头,但这生死遗恨,却永远没有尽期。
梨子又红了眼睛。
低声说:“杏儿,你还记得咱俩的名儿都是那道长取的么?他当初看咱俩还是小丫头,就说家里有个跟咱们差不多的,都瘦巴巴的,该多吃些才是。还正经地测了字,给咱俩取了这个名儿。你原本是叫杏子的,却觉得难听,回京后非求着殿下给你改。那道长分明说咱俩有了这名儿以后都能康健的,你说,是不是因为你改了名儿才…………”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往纸盆里又放了一叠纸钱,轻声道,“你说他为何不肯跟殿下来京城啊?殿下也是为了活命啊!这些年,殿下心里多苦啊!好容易有个心悦的人……”
纸盆里,火舌一瞬舔舐上来。
阁楼上。
封容按住琴弦,听着底下依旧在吵闹着要进门赏琴的声响。
皱了皱眉,“杀了。”
立即有一道黑影应声而去。
“慢着。”她忽然又道。
黑影立时跪下。
“这几日……不便见血光。丢开远些吧。”
黑影意外,却没质疑,再次隐去。
楼下的吵闹很快就消失了。
封容靠在窗边。
璀璨的烟火已渐渐停歇,可彻夜的欢闹却依旧在继续。
她下意识地将那小金锁拿起来。
看着那远处的灯光。
低声道,“你瞧,这就是你那两个孩子,拼命守护的大玥。好不好看?”
……
第七百六十三章 阴谋
常王府。
一身素衣的封宣走进书房,抬手,让下人脱下身上的素服,换了常穿的道服,走到桌边,看今日呈上的密报。
看了会儿,脸色就沉了下来。
身后,两个幕僚走进来,上回那个出主意的叫金吴德,还有个年纪大些,叫何进。
一前一后地给封宣行礼。
“两位先生看看。”封宣转手,将那密报递过来。
何进接过,看了眼,道,“看来朝堂上也有不少人看出三殿下如今势头正盛了,毕竟紫阳宫一变,三殿下功不可没。现在都想着锦上添花,请陛下下旨,给三殿下赐封号,开府。”
金吴德在旁边皱眉,“如此一来,再加上三殿下身边那位手腕通天彻地的天仙,那这大宝之位,岂非三殿下无疑了?”
封宣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何进也叹气,“当初与圣僧说好,明日夏日祭祭祀时,请先皇之灵,告之皇上,王爷才是堪登大宝之人。谁知竟会出如此纰漏!王爷费心为圣僧经营多年,谁知最后竟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