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宫本就离洞明湖不远,化为人形的羽族御风而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到达凤凰宫。
祖妖秘境内的时间与外界同步,君虞取得芝山之灵时,恰好天光破晓,等绪以灼离开祖妖秘境,时间也未至辰时。凰宜妖王出来的时间没有比她早多少,然绪以灼一到凤凰宫,便知妖王大婚的消息已经传遍寂梦乡,婚礼的时间便定在今晚。
整座落桐山都因妖王大婚陷入忙碌之中,凤凰宫犹是。
纵使如此,妖王陛下也将绪以灼安排得极好,约摸是因为怜姑娘与他人相交甚少,索性将绪以灼也划进了怜姑娘娘家的范畴充数。凤凰宫内专门为绪以灼安排了一间灵气充沛的静室,以让绪以灼梳理灵力顺利化形。
化妖珠的效用约摸还要一周时间才能消散,这幅身躯限制太大,绪以灼确实不方便再以猫身行动了。
有凰宜指点,她化形已然极为顺利。然而化形本就是妖族一个坎,绪以灼就是再顺利,也直到傍晚才化形完毕。
早已等候在外的侍从们得到绪以灼允诺后一拥而入,绪以灼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们换上赴宴的礼服,直到在前往凤凰宫主殿的路上,她才知道婚宴即将开始。
婚礼的另一位主角,怜姑娘早已在午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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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怜忍不住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描摹眉眼。
失去视力的人,其他地方总是会比常人敏锐,比如听觉,比如触觉。褚怜可以听出不同的人的声音,也可以通过抚摸在脑海中描绘出自己的模样。
这张脸明明没有变化,但褚怜却觉得与以往不一样了。
曾经总是空落落的心终于充盈起来。那不知由来何处的空缺,终于在如今被填上。
有人从背后拥住她,握住她的手笑道:“你若是摸花了妆,我又要为你重画一遍了。”
褚怜的一切凰宜都不假他人手,嫁衣为她所穿,妆容为她所画,每一只珠钗都是她亲手插入褚怜发间。
如果褚怜能看见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就会发现她这一身装束与她第一次“嫁”给凰宜那会儿相仿,只不过嫁衣的每一根丝都来自修为最高深的蚕妖,上面的图案由妖族最好的绣师绣了多年,珠钗也是凰宜特地去人族地界寻来炼器师打造的法器。
不过褚怜没有在身上摸到羽族任何场合都会穿的羽衣时,就明了了凰宜的小心思。
褚怜回握凰宜的手,笑道:“你会不耐烦吗?”
“怎么会,养你一辈子都不嫌够。”凰宜刚见到褚怜时,她还是一个看上去最多十岁的小孩,哪怕时间过去这么久,凰宜对褚怜的心思早已变了质,那份对小辈的纵容却是永远不会变的。
大婚之日,褚怜解下了蒙眼的白纱,露出那双黯淡空洞的灰眸。
对上这双眼睛时,凰宜总觉得心像是被钝刀子慢慢割似的疼。
“为什么一定要记起来呢?”凰宜将褚怜拥入怀中,耳鬓厮磨,“不管在绍齐村,还是在罡风崖下,你经历的唯有痛苦。”
凰宜活了数千年,心性坚若磐石,是以在接受了那些记忆后,还能清醒地完成接下来的一切。可褚怜不一样,在她有记忆的人生中,竟是苦痛占了多数。在睡梦里消化记忆之时,她的眼角也总是溢出泪水。
凰宜不忍她记起这些。
可是——
“才不是,”褚怜认真反驳道,“有你的那些时光,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候!”
凰宜怔住。
“我一直追逐着那些记忆,原是我不想忘记与你有关的任何事情。”褚怜拉着凰宜一同站起来,凑上前,在她下唇贴了贴,唇上胭脂交融一处。
“凰宜,”褚怜与她双手交握,“时辰将至,我们该去前殿举行婚礼了。”
千帆已过,当续前缘。
*
妖族数千年来就这么一位妖王,妖王此生也就办过这么一次婚礼,此次大婚无疑是全妖族的大事。
不仅寂梦乡内各族族长全部到场,隐居的老妖也被找出大半,连人族那边都请了些仙令府的修士过来。
不管怎么说,王后名义上还是隶属仙令府的修士。
距离太远飞舟不够快也不要紧,妖王陛下囤积了数千年,基本只往里拿没怎么往外取的私库多的是定位在凤凰宫的传送阵,只有是在南境的,一日内都被请到了现场。
而绪以灼这个充数用的“娘家人”,竟然也混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婚宴极为热闹,大概这也是第一次仿若居于云端的妖王陛下纡尊降贵下到凡尘,起初宾客们还有些畏惧陛下的威视,后来见陛下满心满眼都放在王后身上,不知平易近人了多少,才慢慢放开来。
妖族婚宴,也少不了饮酒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