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剑风所至之处,无目鲛人俱被掀飞,又见红线如流,在黄泉水面上开出一条道路。
人于黄泉,好似蜉蝣于沧海,黄泉水永远不会掀起惊涛骇浪,它只是沉默着,无悲无喜地淹没了明月用红线开出的道路。
明月冷静地感受着体内灵力极速流失,被淹没了一道红线阵不要紧,她继续用天衍金钱剑开路。
与寻方府的距离越来越短,明月身上的白衣已被染成纯粹的血色,发带也不知在哪一次击退近身的无目鲛人时散开了,被血雨打得精湿的头发黏在身上,明月只扫开遮挡了视线的额发,便不再去管。
她将自己的灵力计算得好,除却义无反顾地为母亲去摘续命的绒草,除却为了不牵连周边人义无反顾踏入赤地,曾经的梁明月,如今的明月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她的灵力足够她这样回到寻方府。
约莫又过了一天一夜,远方出现了巍峨的城池轮廓。
但是明月的注意力却不在城池之上。
剑风将雨线都挥开,在看见那道走向寻方府的身影时,明月瞳孔紧缩。
“不要进城!”明月厉喝的同时已然出手。
她屈指如爪,要扣住前方那人的肩膀强行令他强行停下。明月一时间来不及解释,唯恐那人以为是敌人不管不顾进城。
然而明月指尖没有挨上那人肩膀,而是碰上了锈迹斑斑的剑身。
一股巨力将她震开。
明月这才注意到那人的背上背着一把剑,他反手拔剑,只一下就让明月感受到了彼此实力的差距。
明月握住发麻的手腕,目光微凝注视眼前略微佝偻的身影。
他没有伤人的意思,甚至没有刻意调动体内灵力,只是简简单单拔出一截剑,挡住明月的同时还将她的手震了回去。
他的灰白衣服上不见丝毫暗色,这场雨,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这样的修为,整片西大陆也没有几人。
在明月知道的人里,没有一个可以与眼前的人对上。
前方的修士微微回过头,开口,声音沙哑苍老:“为何不可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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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辈子没写过这么多打戏。
来的人究竟是谁捏——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没有一点悬念了。
第187章
入了夜后,绪以灼等三人仍在挑灯夜战。
绪以灼一手按着阵法图,一手提朱笔,解着解着就要趴到桌子上去,尽显昔日学牲风范。桌上摆了三支蜡烛,光线给得很足,特制的窗户紧闭着,保证一丝光也露不出去。
窗纸就像是单向的玻璃,外面的人看不见屋内的景象,屋里的人却可以看见外头一些模糊的影子。时常有无目鲛人摆尾游过,初见它们的影子时三人心还会提一下,很快见怪不怪,只消不闹出拆家的动静无目鲛人是发现不了他们的。
绪以灼是最先发现窗纸上的墨点的。
她解阵解得困倦了,揉揉眼习惯性往边上一看,便见窗户纸落了道道墨点,且越来越密。附着窗纸上的墨点很快流淌下去,变作道道墨痕。
“下雨了?”绪以灼不太确定。
赤地的天气稳定得很,不是雾天就是晴天,她还不曾见过雨天,扭头看向杜湘,杜湘也露出迷茫神色:“我从未见过赤地下雨。”
云尚作为修士,虽然容貌瞧上去就比杜湘大上一些,实际年龄可要大上不少,也知晓更多稀奇事,他回忆着:“曾听人说过,赤地深处偶然会下雨。”
绪以灼问:“这雨可对人有碍?”
云尚摇摇头,更多的他就不清楚了:“我从老前辈口中得知时,前辈只道他远远瞧见赤地深处落了一场雨,想来是没有进过雨中的。”
绪以灼沉思片刻,总觉得在赤地极其罕见的雨带来的只怕不是好事,当下放下笔,招呼上杜湘和云尚:“我们去上头看看。”
若是要探查外面的情况,自然去顶层能看得更清楚。
三人草草将桌面上的阵法图收起,便穿过几扇暗门,走过几条暗道,来到整座绣春坊的最高处。
绪以灼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静待了一会儿,确定外头没有无目鲛人守着以后,才将窗户完全推开。
三个人凑在一扇小窗后往外看,发觉雨已经下得很大了,窗户一开,雨丝立刻争先恐后地钻入屋中,很快她们头发和衣服就失了一片。
“我看不清。”杜湘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退开,准备将位置让给绪以灼和云尚。天色本来就暗,如今又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她凡人之躯,往外看只能看见黑魆魆的一片。
绪以灼一把拉住就要离开的杜湘:“再等等,不是你的问题,我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