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沉重的心情又转投入一则趣闻中。
王治延与杜鸿这对常被朝官调侃的对家, 有冰释前嫌的趋势。大梵女入京,王治延特意写信告知了杜鸿,让他速速返京。却卖了个关子,没告诉他,何娘子与若娘是否为同一人。
杜鸿收到信,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这中间有个时间差,以至于他收到大梵女离京的信笺时,人已到了城门口。
自是扑了个空。
姜念兰能想象到杜御史捶胸顿足、仰天长啸的模样,忍不住咧开嘴,笑得甚为开怀。
是夜,姜念兰心满意足地回了玉和殿。洗漱完毕躺下后,被枕下的硬物硌到。
她将荣国夫人送来的那张请帖摊开。
几日斟酌,她还是决定推了这场宴会,一来是她打探到,荣国夫人举办这场花宴,是秉着替孟吟择选良婿的想法,二来,林燕和这位孟小姐私交甚笃,届时也会赴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夜里,姜念兰翻来覆去,想着推拒的借口。
最终,姜念兰没编出理由。
宴会却也没能赴成。
兴许是幸灾乐祸遭了报应,当夜,她起了高热,呕吐不止,吐完,嘴里还呓语着什么,旁人听不清她的梦呓,只当她被梦魇困住,在说胡话。
昭成帝一直守在姜念兰身边,见她高烧不退,还说起胡话,失去的恐惧一步步攫住心脏。黑眸逐渐席卷起戾气,眸尾一转,在太医又一次束手无策后,毫不手软地掐住对方的命脉。
三尺之内,人人如履薄冰,无一人敢靠近。
太后急匆匆地赶来,瞧着险些命丧掌下、口吐白沫的太医,脱口而出:
“皇帝这是又发疯了么?你就算掐死了他,也不能让永乐立马好起来,不过发热罢了,皇帝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喊打喊杀的?”
昭成帝眼神萧肃,凉薄而不带一丝温度地瞥过太后,手上劲道未收,冷冷道。
“太后是不着急,因为躺在这儿的是永乐。若是林燕,太后怕是早就急得团团转,还能在朕跟前风轻云淡地说风凉话么?”
太后像是被戳中了心思,脸色微白地往后一退,丹蔻紧紧攥住侍女梅音的胳膊肉,一个眼风扫过瑟瑟发抖的宫人,眼神凌厉且带着发泄的意味。
昭成帝最终还是放开了呼吸困难的太医。
“朕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永乐仍高烧不醒,或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朕绝对饶不了你们的性命!”
说罢,他睨过太后,面无表情地问:“您来这儿做什么?”
“听闻永乐起了高热,哀家便想来看看她。”
闻言,昭成帝冷哼一声,轻蔑道:“这儿有朕守着便可,您素来不喜永乐,朕也不清楚,您是想来看看她是好,还是不好。 ”
太后脸色骤变:“皇帝这是何意?”
昭成帝毫不留情面地戳穿她:“母后何必在这儿惺惺作态,您在安平王妃离开后,方想起多年来的亏欠,想从朕这儿,从永乐这儿,弥补曾经亏下的亲情。但这些小恩小惠,朕不需要,永乐也不需要。”
“是,哀家从前是有错,可哀家是你的母亲,难道就因为从前的过错,你就要记恨哀家、记恨对你有生恩养恩的母亲一辈子吗?”
昭成帝表情仍未松动,“当初林榕一案,太后虽没保住安平王妃,却是将林燕摘得干净,未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对待永乐,您却是针锋相对,恨不得置之于死地。什么时候,母后能将永乐看得比林燕更重,将那偏得离谱的心摆正,再来跟朕生恩养恩。”
太后指尖泛白,半晌,才吐出一句:“原来,皇上早就知晓……”
“母后让朕给林燕寻桩好姻缘,朕挑中了兵部左侍郎的儿子,待母后首肯,朕便令钦天监挑个黄道吉日。”
兵部左侍郎的儿子,太后记得清清楚楚,这分明是个流连花丛之地,府中妻妾成群,气死正妻的纨绔子弟!
“母后若能首肯,朕便能对林燕指使林榕一事既往不咎,若母后仍想与永乐亲近,朕亦不会阻止。”
太后想也不想地拒绝:“哀家绝不同意将林燕嫁给这种人!”
昭成帝冷冷一笑:“那您与朕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皇帝就要这么苦苦相逼?!”
“母后难道忘了,安平王妃和林燕胆大妄为,都是因为您的纵容,朕留她们的性命,是因为母后下跪恳求,怎么又成了朕在逼您?永乐这般乖巧懂事,敬您是长辈,从未在朕面前说过你一句不是,可您担得上长辈二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