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盛苍云听不懂,只觉得旋律悠扬。
做完手术的盛苍云纱布都没拆下,他的依赖是不停地伸手,去触碰身边的人和物品,总会摸到梁青时。
要么是手要么是肩,偶尔摸到了人家的胸膛,然后被抓住手,听到一句含着笑意的「非礼呢」.
盛苍云根本睡不着,他一向很没安全感。
人生仿佛在车祸瞬间把他钉在原地,他漂浮,他不安,他没有地方可以靠岸。
父亲被安排在另一个科室病房,有专业人的看护情况仍然不乐观,是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的程度。
这些盛苍云早就知道了,他的打算从来都是苟延残喘。
等父亲死后自己也去死。
可梁青时出现了。
出现得没有任何预警,带走炎炎夏日,带他走向四季如春。
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地陪伴。
他们快速地了解了对方,梁青时早就毕业了,他在国外留学,跳级毕业,也工作过。
岁数不大,但阅历丰富。
他会说很多国的语言,换各种语调给盛苍云说故事。
古今中外,小调都能唱得婉转,符合他在盛苍云标签里的温柔。
越是这样,盛苍云就很好奇梁青时的从前。
盛苍云自己的青春晦涩不明,是飞来横祸,是工厂刺鼻的气味,也是日复一日的塑料贴花。
对方和他完全相反,应该是神采飞扬的代名词。
梁青时当时叹了口气:“那怎么办,我也不可能回到十八九岁,让你看看我的样子了。”
躺在病床上的钦定男主角润了润嘴唇,仍然不肯松手,声音轻轻:“那是什么样子?”
梁青时笑了一声:“很帅。”
盛苍云:“我知道。”
梁青时给他掖了掖被角:“你知道我长什么样么,视力零点几的小瞎子。”
盛苍云狡辩:“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真的瞎了,凑近还是能看见的。”
梁青时又问:“什么时候凑近看我了?”
钦定男主角眼神不好,近趋于失明。
还好有得救,反正梁青时的筹备工作也没做好,正好推行。
就是把医院病房变成了办公室,资料和电脑放在一起,他就在盛苍云边上,方便对方一伸手就碰得到。
盛苍云每天术后闲得无聊,也就蹭梁青时手机的歌听。
嘟嘟囔囔地抱怨你不是很忙吗,别和我说话了。
梁青时噢了一声:“你的事优先,说给我听听?”
他陡然凑得很近,盛苍云浑然未觉,还在思考,下意识地转头,差点撞上梁青时的脸,吓了一跳。
他的心差点跳出胸腔,庆幸没连心电图。
盛苍云骂了一句:“你干嘛啊。”
梁青时:“看看你长什么样。”
盛苍云哼了一声:“你喜欢我的脸。”
他说得很是笃定,笃定得梁青时同意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床上蒙着眼的漂亮少年说:“不然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盛苍云心想:你和他们其实没什么区别,也对我有别的意思。
但唯一不一样的是。
我对你也有。
梁青时没否认,已经很晚了,他催促盛苍云睡觉。
盛苍云睡不着,说:“你会唱歌吗,我小时候睡不着的时候,妈妈会唱歌给我听,她以前是音乐老师。”
梁青时:“会,你要听中文的还是外文的?”
盛苍云不能侧着睡,他说:“你擅长的。”
病房就开着一盏小灯,微光下梁青时盯着对方不肯松开的手说:“那可能比较吵……”
盛苍云:“多吵?”
梁青时:“问题不大。”
当时盛苍云没听懂一个单词,只是觉得梁青时的发音都很舒服,曲调悠扬,男人的声音清润温柔,的确很助眠。
后面就成了指定摇篮曲,直到两个人正式在一起,分隔两地,见面都需要摆着手指头算,从耳边变成电话链接的耳边。
最后成了盛苍云备份无数次的音频。
为的是那一句我的宝贝。
他相信物是人非,却笃定自己和梁青时不会。
时间匆匆而过,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再是性向和事业,成了陌生面孔熟悉灵魂。
万众瞩目下有人无声呐喊,盛苍云笑着笑着就眼眶酸涩,特别想哭。
从前梁青时说的回不去的他的十九岁。
现在以另一种方式让盛苍云看到。
【这叫业务能力一般??澄空的练习生选拔到底多严格啊!!】
【声乐C级是这样的?】
【靠啊!这小子真的可以当爱豆的!!】
【人家不想了,现在想做影帝的小男友,眼神是一次没挪开过啊。】
【这种偏爱……我理解盛苍云的心动了。】
【谈得是不是太轰轰烈烈了,不过盛苍云本人就是全方位的轰轰烈烈,无论事业还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