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警察打开门,撇她一眼:“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带你来这。”
“C市的警局布局大差不差,我了解。”罗绮冷静自持,如实回答。
“也是。”审讯警察按照编码,从存尸柜里抽出本案的死者,招呼罗绮,“来看看她。”
罗绮走过去,亲手揭开死者脸上的白布。
死者皮表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面部也做过简单处理,干干净净的模样,最大还原了生前的状态。
罗绮看着死者,仿佛看到了沈俪。
沈俪死后也像这般失血过度的惨白。
据说人死后的听觉不会立刻消失,罗绮不知道,沈俪是不是也是如此。
如果沈俪还能听到,会不会因为罗绮没有哭丧怨恨她?
会不会想拿起床头的暖壶砸向她?
会不会因为无法控制身体而绝望?
会不会后悔对她所犯下的恶?
没有答案了,永远都没有答案了。
沈俪已经死了,她走出来了,都结束了。
罗绮缓缓舒展眉心,听到审讯警察幽幽出声:“她来自于离异家庭,从小被外婆带大,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大学凭借着过人的生意头脑,靠自己的努力买了房。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被人扼杀在了摇篮里。”
审讯警察走到罗绮的身后,轻轻按住她的后脑勺:“就是这,她被人在这打了一锤子,你好好回忆回忆,还记得吗?”
罗绮被他的触碰勾起了不好的回忆,长舒一口气:“记得。”
审讯警察放下手,眼里是遮挡不住的兴奋:“所以,你承认是你杀害了死者?”
“我没杀人。”罗绮冷静回答,抬手在后脑勺的头发里摸索片刻,轻轻拨开拨开头发,“警官,你能看到这吗?”
浓密的头发中,有一块一厘米左右,没有头发的头皮。
罗绮放下手,随意整理了一下头发,坦然说:“我是不见光的私生女,我爸的老婆无意间发现我的存在,从我爸那拿到我家钥匙,拿着高尔夫球杆闯进了我的家里。
当时我一个人在家,看她慈眉善目的模样,以为是妈妈请来客人,还给她去倒水。
她接了我给她倒的水,直接泼在我的脸上,趁着我发懵的功夫,用高尔夫球杆打我的身上。
我逃不掉,反抗不过,被她打到动弹不得。
她打红了眼,握紧球杆对准了我的头。
危机时刻,我妈养的狗从笼子里逃了出来,一口咬在了她的腿上。
她吃痛暴怒,照着狗狠狠地打。
红白的脑浆迸裂,温热的血溅在我的脸上,我眼睁睁着看狗从抽搐到一动不动。
狗死透以后,那个女人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我身上。
她像提兔子那样揪起我的头发,将我的脸埋狗的尸体上,用她的高跟鞋跟用力踩在我的后脑勺。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感觉。
鼻腔很臭很痒,后脑勺很痛,喘不上来气,感觉脑袋要被踩穿。
那个时候,我活得并不快乐,就想死了算了,是我爸及时赶到,让我捡回半条命。”她轻笑一声,“年幼的我以为他是救世主,却没想到他才是拖我进深渊的恶鬼。”
审讯警察静静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来的不是心疼,而且警惕,他怀疑惨痛的童年经历,让她拥有了反社会型人格。
罗绮为死者重新盖上白布,亲手将她推回柜子里,慢悠悠地说:“我恢复清醒的时候,我妈就在我的身边,她第一句不是关心我,而是指责我随便给人开门,害得她的宝贝狗儿子死掉,她说我是个杀人犯,死的应该是我。”
从有记忆开始,沈俪对她就不好,因为是妈妈,所以她依旧对沈俪讨好,可惜不是所有事都是付出就会有回报,沈俪不但对她不好,反而变本加厉,对她非打即骂,恨不得把她溺死。
起初她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是她害得沈俪失去再生育的机会,害得沈俪失去生下嫡子的机会,失去踏进罗家门的机会。
沈俪到死都在恨罗绮。
罗绮同样不想再提起沈俪。
如果不是审讯警察,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沈俪。
“你说这么多是想表达什么?”审讯警察语气里满是怀疑。
“没什么,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罗绮回神转过头,语气坚定,“我没有杀人,你们尽管查。”
审讯警察还想再说什么,被突然走进来的笔录警察打断。
笔录警察拍拍审讯警察的肩膀,意味深长:“该送人出去了。”
审讯警察不甘心地握紧拳头,很快又松开,保持专业态度对罗绮说:“结案之前不要出C市,手机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
罗绮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