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样子，苏渡昱的紧张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她缓缓松开了手，深呼吸了一下，用自己变声的技巧，将声音换成较为成熟，甚至略有些苍老的妇人之声，朝着门口回应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门外的人显然没料到郎中竟然是个女的，并且听声音年纪还不小了，可眼下背部的疼痛实在是钻心，拖延了几天，虽然已经做过初步的处理，可是毒深入骨髓，如今已经开始蔓延至肺脏，连呼吸都有了腐烂的味道。
他不能再等了。
那人豁出去一般，推开虚掩着的门，一步一顿地走到诊室门口。从外面到诊室不过十余步路，可这人走得分外辛苦，显然无论是体力还是他的身体，都无法再支撑他随意活动了。
“你可是，中了蝎毒？”这人刚进门，苏渡昱就确定了，他就是那晚刺杀自己的刺客。那股从他肺腑之中传来的味道，自己绝不会认错，就是生物在中了东亚钳蝎的神经类毒素后散发的味道。
看来因为拖延的时间太久，如今这毒已经蔓延到了别的脏器，要想彻底解除就棘手了许多。
刺客听闻此言，跨进诊室的步子突然停住，警惕地看着薄纱帘后那个不清晰的身影：“大夫尚未看到我，怎么一口咬定我中了蝎毒，莫非有着千里眼顺风耳？”
但凡有一点不对劲，他都会转身冲出去，若是逃不掉，就咬碎胸口的这枚血玉，里面包裹着致命的鹤顶红，不出片刻就能自尽身亡。
“我闻到了，你身上死亡的味道，这味道可不常有，想来这毒已经入了你的肺腑和骨血，不然你也不会找到我这里来吧。”苏渡昱继续开口引诱。
“您闻一闻，就知道我中了什么毒？”他还是不信，语气里也全是戒备。
“我只是一个郎中，和其他医者并无二般。若是非要找出点不同，大概就是我痴迷于解除世间各种毒物，你现在情况这般不容乐观，要想解毒可不易，除了我，估计没人能救你这条性命。我不在乎你为何中毒，但是你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何不走进来，死马当作活马医呢？”
老妇人的声音，对自己这个正当壮年的男人并没有什么诱惑力，可是她一字一句，都像是来自地狱里黄泉路上的罂粟花，充满着蛊惑。
罢了，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想到这里，他掀开雪纺的帘子，直接跨了进去。可是看到端坐在案桌前，一身鹅黄襦裙的少女时，他还是愣住了。
第三十七章 忍无可忍
他一直听到的声音都是略显苍老的，脑海中这位神医的形象起码应该是个半老徐娘，但坐在这里的不仅是个少女，还明艳动人。
“你，你怎么是……”
“我怎么不是个老妇人，对吧？”
苏渡昱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音，拿起案桌上的一块帕子，指了指桌子另一边的凳子：“别愣着了，既然进来了，就来坐吧。”
看男子还是充满戒备地站在原地，也不上前，也不往回撤，苏渡昱知道自己一直拿捏住了他的好奇心。
“你与许多人都一样，见我并不年长，就对我的实力产生怀疑。若我一开始就用这个声音和你说话，你肯定觉得我不靠谱，说不定转身就要走呢。”
“是，但你如此年轻，无论阅历还是经验，都不可能做到外面相传的，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吧。”
“我行不行，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都这个样子了，想来城中的其他大夫你也跑了不少吧，如果别人有办法，你也不会拖到现在这种病入膏肓的程度了。”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眼里全是盈盈的笑意，看得他瞳孔微微扩张，一时愣了神。
“殿下，这人应该就是那个刺客吧，他自己都承认中了蝎毒，这个时辰偷偷摸摸地来这里找解毒的神医，除了他还能是谁，我们动手吧。”
藏在暗处的沈毅临，因为没有得到苏渡昱的确认和他们之间事先商量好动手暗示，并没有下令现身抓人。
只是苏渡昱用那双眼波流转，似乎含着一汪水的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让他感觉不是滋味。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觉得她的眼神含着故事，私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占有欲：他希望这双眼睛永远看着他一个人，这眼神永远只属于他。
“先不要轻举妄动，这个人戒备心很强，等太子妃的指示我们再出手。”
身后的下属面面相觑，太子妃？这怎么有种宣誓主权的味道。
就……试试吧，大不了现场把这条命交待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是自服鹤顶红还是被蝎毒折磨致死又能有多大的区别呢。
他走过去坐在那把凳子上，把手伸过去，意欲让苏渡昱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