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渡昱并没有回答，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如果这次能够有逃走的机会，那么自己是一定会把握住的，这一眼或许就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见纥星羽了。
她背过身去，关上了门，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没由头的说了一句：“今天的天气似乎不太好啊。”
刚走出巷子，苏渡昱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街上好多店铺都没有开门，而街道上来来往往着许多士兵，那扇因为多年没有移动过而锈迹斑斑的铁门也已经被关上了，更多的士兵在城门周围巡视。
街道上许多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还指着城墙的方向窃窃私语，苏渡昱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一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长满了暗绿色青苔，形同虚设的城墙上面，赫然挂着几个随风摇摆的人头。人头该是刚割下来没有多久，断开的颈部还不时有黑红的血液滴落，有几个甚至还睁着眼睛。
自己虽然是个解剖学修得炉火纯青的外科医生，脱离人体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人头自己也见过不少，甚至大部分因为皮肉的发胀看起来比城墙上面的那些还要更加诡异骇人。但是自己毕竟来自于现代社会的和平国家，面对这种近乎原始的野蛮手段还是感觉害怕。
男人感受到了苏渡昱的恐慌，拉了拉头上的布帽子，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王妃您别看了，快走吧，城墙上那些挂着的人头是蛮夷的几个将领，还有几个是……是出卖过大琰的人。”
苏渡昱了然，这里面一定有男人认识的人，若是被抓住的是他，那么今天城楼上的人头里就有他一个。
她默默跟在男人的身后，思绪万千。战争的残酷她早已体会过了，昨天夜里的哀嚎、地上因为窒息而挣扎的士兵，还有四处散落的残肢断臂，堆砌如山的尸体以及被血染红的青石板路她都已经见过，但是想到沈毅临面无表情地让人割下敌人的头挂在城墙上面，她对于古代战场又多了一些认识。
苏渡昱承认，自己是有些害怕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又见面了
“王妃，您可一定要帮帮小人，无论如何，小人在帮助纥星王爷这件事上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传闻果然不假，太子殿下杀伐果断，嗜血成性，他如今已经踏入了小城，还演这种杀鸡儆猴的戏码，分明是想一口气击退外敌的同时，还解决了我们这些内患。小人以后真是半点活路都没有了，您帮帮忙，带小人一起出城，一起去蛮夷吧。”
苏渡昱忍不住“啧”了一声，看来自己想要收买这人趁机逃脱的计划是行不通了。本来他这样的人，出卖国家就是为了换一些钱财，自己还可以考虑利诱他，可现在他完全站在纥星羽一边，比起钱来说，当然是能够去到蛮夷保命更重要。
“此事我做不了主，你得和王爷商量。”苏渡昱并不想掺和这种事，既然自己逃走无望，那么也不用花心思和这个男人周旋了。
“小人知道您没办法做主，但是您虽然是大琰的女子，却让纥星王爷对您言听计从，您替小人说几句好话，王爷一定会听您的，咱们都是大琰的人，您应该很能理解小人的处境吧。”
“那我们现在的处境你也一定很清楚吧，王爷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包括我自己也是，既然你走出背叛大琰的这一步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看男人的脸色越来越沉，苏渡昱稍微冷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人头对自己的冲击有点大，与自己一直以来治病救人的信仰相背，一时间难以消化。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来到战场上是不是对的，自己去组织里探查真相，推动沈毅临走向帝王之路是不是对的。
要有多少人死在他的脚下，要有多少颗人头再次被悬吊示众，这条道路上要继续堆砌多少尸骨才能达到终点，而自己却要为他递上最锋利的剑。
苏渡昱轻轻摇了摇头，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先应付好眼前的事情。“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自然是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我会尽量和王爷说说，但是最后如何定夺还得是王爷做主。”
听苏渡昱同意了，男人稍微放下心来，对苏渡昱的态度也好了很多。采买完易容所需要的东西，为了不引人注意，两人不敢在街上多做逗留，立即就准备折返回去。
眼看走到巷子的尽头就安全回到男人的家了，可巷口却站着一个苏渡昱再熟悉不过的人。
沈毅临骑跨在那匹之前属于自己的，通体黑亮的马上，银色甲胄擦得一尘不染，早已不见一丝血迹，那柄三尖长枪锃光发亮，在日照下反射出寒光，不同于昨日在战场上的红色披风，他今日所穿是黑色绸制披风，泛出水波一样的光芒。唯一不变的是披风上面的金线蟒纹刺绣，黑金的配色更显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