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长的黑影逐渐转过身来。
是一双冰冷,漆黑的眼睛。
没有温存,也无笑意,他剥去了伪装,露出来最残忍真实的模样。
沈欢欢像是才反应过来,她惊呼一声,就要逃离此地,可刚转过身,脖颈上蓦地横了一道凉意。仍旧是温热而流动的血,仍旧是一声轻笑。
所有的一切,在沈欢欢脑袋里炸开,她感觉到那洒在耳畔的温度,带着前所未有的危险。
楚歌轻轻道:“欢欢,被你发现了呀。”
她陡然一颤,想走,却又是动弹不得。恐惧几乎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熟悉的言语,在这鲜血淋漓的楚璃面前,都成了泡影。
楚璃的声音近在咫尺,是那样的沙哑。
他喊着:“欢欢....快走。”
可是,走不掉了。
楚歌笑意陡然消失,他扯着沈欢欢的衣襟,将她转过身来,逼着她看着楚璃的惨状。她想要闭上眼,却被楚璃摁着眼皮,强迫她直视着血腥。
“欢欢,你不是想要找到他的下落么?如今你找到了,还担心么?”
他的吻落在沈欢欢颤抖的脖颈,舔去了沾染的鲜血。
“不过,担心也没有用了。现下,你也只能是我的了。”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第16章
沈欢欢起先还没有意识到,楚歌话中的含义。
直到楚歌将她打横抱带回旁边的院子,她还觉着不切实际。
这样虚弱的楚歌,竟然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抱起来,甚至能够越过雨晴闯进她的屋子里?不,不仅如此!
他还凭一己之力,杀了承霜居的王妃娘娘!
沈欢欢脑袋里陡然清明起来,那日出城游玩,她背后一痛,随即倒在了一个清苦的怀抱之中。而如今,那药香仍旧在鼻尖萦绕……
便是沈欢欢再不想要承认,也得看清眼下的事实。
昔日的楚歌,过去的种种温存——都是假的!楚歌不但骗过了整个王府,还骗过了她!真正的楚歌,是杀人如麻的疯子!他竟能将刀子那样轻而易举地捅入楚璃的身子!
乃至楚歌将她轻柔地置在床榻上,她才从震惊之中缓了过来。
方才楚歌与楚璃的交谈,她不是没有听见。
若说先桓王之死有隐因,沈欢欢是相信的。但楚璃却不是武将,他也没有上过沙场,白马坡事发之时,楚璃还在给太子当伴读,与这件事又当真有关系吗?
沈欢欢想不明白。
可现下要紧的是离开这座别院。
楚歌静静地坐在床榻一侧,他没有解开沈欢欢的穴位,只是静默地望着那僵直地躺在床上的人儿。
这些时日王府治丧,便是连沈欢欢都换下了红衣,穿了一件素色纱裙,如今静躺在床上,小脸却比之前红衣时,还要白净。
也许是吓得,她眸光带着颤抖和水光,畏惧地望着他。
楚歌不喜欢看见这种眼神。
就像是自己精心养大的小鸟,在发觉他只是猎人之后,挣扎着想要逃跑。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她的眼眉,停在那双明亮的眼瞳之上,动作有些犹豫。
这样好看的眼睛,若是剜去,到底是可惜。可若是留下它,总会让她看见些不该看的。他手上微微用力,吓得沈欢欢浑身一个轻颤,情急之下竟冲开了被点住的穴位。
她来不及多想,抽出腰中的短剑,到底没舍得刺向楚歌,只是做了个假动作,便借着楚歌晃神的关窍,匆匆逃离。
她心口乱跳,身上的血凉了又热,眉间却一点都不敢松懈。
方才若是她没看错,楚歌竟对她起了杀意!
这样连兄长都不放过的人,对她又有几分容忍?他性子既这样残忍,恐也不会放过她。她必要快些离开京城。
身形在夜色里一闪而过,在路过关押着楚璃的刑房之时,她顿了一顿。
此时她势单力薄,楚歌又是武功高强,若是被楚歌抓住小命都得玩完,不如先回王府,寻找楚璃的旧部,兴许还能与楚歌对峙一二。
她不敢在檐上奔走,生怕引人注目,只能顺着回廊摩挲着。得亏是别院不如王府那样复杂,她也不至于迷路。但身后很快就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挨个搜查着别院里的客居。
沈欢欢避在阴影里,待侍卫离开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准备换条路。
夜色实在幽深,别院也没有点灯,沈欢欢一时只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她庆幸今夜没有月亮,免得给她照出影子来,可正是这样伸手不见五指,让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路。
夜色中,她缓缓向前,却见前面又传来了搜查的声音,火光渐行渐近,沈欢欢避无可避,只能躲在假山后面,一步步地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