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出门大多是不带包的,带纸巾的概率也属实是不高,好在旁边就有纸巾售卖机,顾沨止立即去买了两包,折回洗手间。
“你在哪儿?”他憋着笑问。
“最里面。”盛欢悲催道:“你从底下递进来。”
“哦。”顾沨止循声走到尽头,屈膝蹲下。
半截清瘦白皙的手掌从门缝底下探出来,指尖圆润,勾引似的招了招,顾沨止歪着头,停顿片刻将纸巾包递过去,交接时,他的指甲盖不经意挠过对方柔韧明晰的掌纹。
细小的电流窜进心坎儿里。
“你真行。”顾沨止维持着蹲姿气定神闲:“上学的时候还知道给我发短信求救,现在倒好,直接喊大名了是吧?”
“名字不就是用来喊的么?”盛欢的声音听起来是在抬杠没错了,“怎么?不能喊?”
“能啊。”顾沨止的心情不错:“挺好,多喊几声,我喜欢听。”
那头没动静了。
片刻后,盛欢忽然没头没尾的发问:“你真的在斯宾塞念工商管理?”
顾沨止的眸光微微一凛。
“是啊,怎么了?”他撑着膝盖起身。
“看着不像。”盛欢说。
这四个字意味不明,亦充满了试探。
顾沨止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
“那你觉得我像是干什么的?”他饶有兴致的问。
“我不知道。”盛欢说。
隔间里响起了冲水的声音。
“你好了?”顾沨止问。
“嗯。”盛欢推门而出,他崴了一下,似乎有些腿软。
顾沨止及时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半边身体的重量转移到自己的肩臂处,充当起一根人形拐棍,“让你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你是泡面成精么?天天吃泡面,活该拉肚子。”
盛欢努了努嘴巴,似是想反驳,但实在不占理,索性闭嘴了,他皱着眉头,一手按着发酸的小腹,整个人看起来Down到极点,还有点子弱柳扶风般的娇弱。
“你还能走得动?”顾沨止表现出异常的关心体贴,“要不我抱你走?”
“不用!”盛欢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够脑补一壶的了,干脆利落的回绝。
“你对我是真的很凶很冷漠啊。”顾沨止叹一声道。
盛欢扭头瞪他,在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对杜晨飞不是这样的,你还会祝他前途似锦。”顾沨止看起来心痛至极:“你当初该不会是因为他才离开我的吧?”
盛欢麻了。
“跟他没关系。”他露出了一种恶寒的表情,“学长,对自己连这点最起码的信心都没有吗?别太荒谬了!”
顾沨止想了想。
“你说得对。”
俩人走到走廊上,忽然各自手机振动。
随后两个人便如心有灵犀一般各自抽回了缠绕在对方身上的肢体,背过身去掏手机,继而像是决斗的牛仔们一样,朝着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的疾步行走。
盛欢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接通电话。
“喂?阿提密斯。”他一面应声一面警惕的检查四周,确认没有顾沨止的身影痕迹。
“全网上下,包括暗网我都搜过了,没有讣告和葬礼相关。”阿提密斯说:“可能这个世界上除了凌家三兄妹外加你我和老朱,再没有第七个人知道凌正亭暴毙了。”
“见鬼了。”盛欢低声说。
“这有什么好见鬼的?豪门世家的基操而已,就像古代皇帝驾崩的消息不轻易外泄,提防外人连结造反。”阿提密斯说:“历史没学好吧小伙子!”
“你说的这些都必须是基于正主是真的死了这件事,对吧?”盛欢说。
“那可不。”阿提密斯说:“他的头还是你亲手寻回来的呢!碳基生物没有头可怎么活啊!”
“可我今天看见他了!”盛欢说。
“看见什么?”阿提密斯道。
“我看见凌正亭了!活的,在我的校友会上走来走去!”盛欢的声音一阵紧绷。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刻。
阿提密斯没有提出什么“你怕不是眼花看错了”或是“你一定是认错人了”之类的疑虑,他心里清楚,以盛欢的记忆力和观察能力绝不会出纰漏,盛欢说这是凌正亭,这便一定是凌正亭。
“阿提密斯,人……真的会死而复生吗?”
盛欢的声音隐隐发颤。
他像是害怕,又有惊愕,但若是细细的听,阿提密斯竟能从中品出一分模糊隐约的期许,遂冷笑道:“怎么可能?”
“那凌正亭的复活要怎么解释呢!”盛欢的语气变得激动,“明明他的头也断了——”
“开心!”阿提密斯猛地打断了他危险的呓语,厉声道:“让我来告诉你!人死了就是死了!是夜幕降临,是日落西沉,就像帕斯卡基尼亚尔在罗马阳台里所说的,世上的风景都将穿过他,他不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