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奋的起身,回首,望向那摇摇欲坠的通往地下室的台阶。
他在台阶上看到了两个人影,两个纠缠的人影。
盛欢是其中一个,而另一个……则是他刚才在相框中看到的男人。
然而与相片里所承载的截然不同,那男人并非是斯文而典雅的,他的头发凌乱如鸡窝,衣着布满赃物,眼睛血红,眼镜框折了一条腿,他正死死的抓着盛欢的手臂,像是要将盛欢从楼梯上推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就要来了……他们就要来了……”
“盛欢,他们追过来了!他们追过来了!!他们会找到我!!!别让他们找到我——!!”
“盛欢!!!让这一切停下来!!!!让我停下来!!!”
“盛欢!!!!”
……
癫狂的歇斯底里的控诉和哀嚎充斥在狭小的空间内,那少年在无助的发抖,最终他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在尘埃里,那发了疯的男人却仍然在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以头抢地,而后抓花了自己的脸,又扑上来,野兽般的发泄和求救。
这画面之中明明只有两个人,他们还是父子的关系,却叫野田辉史感到毛骨悚然。
若他们不是父子,也许还不会存在这样古怪的背德和约束感,野田辉史感觉那动荡的血与尘埃都要溅到自己的脸上,更毋庸提那置身其中的少年盛欢了,无助,绝望,惊恐……
就在野田辉史觉得这一切都将无法收场的时候,一切结束了。
那少年忽而起身,从消防柜里拔出了消防斧。
他的双手颤抖,眼中滚着泪水,用最不舍却又最坚毅决然的眼神,拼尽全力的狠狠地!砍下了父亲的头颅!
第132章
时间摆渡人的力量在野田辉史略有恍惚之时渐渐散去。
眼前的画面化为烟尘粟粒消散,周围空间的透明感降低,一切都在变实。
鲜血没有了,厮打的人影也没有了,地下室重新恢复了黯淡和空旷,野田辉史站在原地,双目的瞳光重新聚焦。
他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精神系图腾多少会让人变得敏感多疑,他细细品了一下,觉得盛欢的本质也是一个可怜人。
弑父,那可不是一丁点儿的罪孽,比之他间接害死了自己所爱的人,不相上下。
野田辉史合了合双眸。
他三次拓展时间摆渡人的领域,算是过度使用了图腾,此刻他的精神海他的意识,多少有些不受控制。
他慢慢的沿着楼梯往上走,脑海里随之浮现出了一些旧事。
……
那年,他第二次从白弥撒教堂里出来,老主教仍然没有从他身上唤醒任何的图腾力量。
他走在路上都有些畏首畏尾,感觉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带着怪异,讥讽和鄙薄,如芒在背。他愈发的感觉自己跟此处格格不入。
看着那些说说笑笑的继承者们,他又发自内心的感觉到羡慕,这种混合了自卑的艳羡折磨的他浑身难受,他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走,竟然有些期待那被赶出学校的一天尽快到来。
他也就是在那天遇见了赫尔墨斯。
那个美丽的金发青年有一双忧郁的碧蓝色的眼睛,像是大海,温柔的让人要沉溺进去,他似乎也在失意里,两个失意的人一拍即合。
他们聊了聊,野田辉史才知道这个美丽的青年是从一场舞会里溜出来的,似乎是他的舞伴带错了人。
野田辉史正想苛责那位粗心的舞伴,赫尔墨斯却宛转的跟他说,对方其实并没有让自己下不来台,完整的带自己跳完了一曲华尔兹,甚至连自己在对方的皮鞋上留下了若干脚印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只是在中场休息时对自己说了许多句抱歉,然后去找了真正的邀请对象。其实自己对这场错带的邀请并无任何不满,只是觉得一切结束的太仓促,太潦草,像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野田辉史注视着他的侧脸,从他故作轻松的描述中听出了一种哀婉苦涩的情绪。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种情绪的笼罩之下,对方还是腾出了精力来安慰自己。
赫尔墨斯说,异能不是决定一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斯宾塞的校园里其实也有一些工作者是没有异能的,但他们有着不属于继承者们的卓越非凡的能力,所以他们也留了下来。
野田辉史说,你在安慰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
赫尔墨斯笑了笑说,他也没有见过,但他相信真的存在,他还说自己也很平庸,但即便这么平庸,他还是很努力的在活着,终有一天,会有人看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的。
你平庸吗?
野田辉史看着他想,你明明温柔的像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