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入僵局。
黎丹姝气血上涌,失了理智。
她骂骂咧咧,口不择言。
晅曜听傻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黎丹姝!
一方面,他觉得这样的黎丹姝也很可爱,鲜活又明亮。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样的黎丹姝真是可怕,她在骂什么啊,听都不敢去听清。
黎丹姝骂的兰华脸色都变了。
晅曜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两步。
正因他后退了两步,他瞧见了来人。
黎丹姝痛骂:“李萱,你废物!”
李萱答:“我的确是。”
黎丹姝闻声噎住。
她忍不住回过头,执剑的李萱正向他们而来。
黎丹姝张口又闭上,半晌说出一句:“你醒了?”
李萱说:“说实话,我并不明白醒不醒的,也不太明白什么五十年前五十年后的梦。我只是听你说,如果我再没有动作就完了。”
她看向了被晅曜控制住的兰华,问黎丹姝:“兰华师妹犯错了?”
黎丹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萱却说:“看这阵仗,再瞧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她犯错了。”
“我其实总是隐隐有着这种感觉,兰华师妹会犯错,而我也会因此责罚她。因为总是害怕会有这样一天的到来,所以我才总是将她放在身边,不敢轻易允她出去。”
黎丹姝说不出话,晅曜却说:“对,她犯错了,你罚了,罚完发现罚过头了,后悔的要死,把自己灵府给疯了,疯疯癫癫五十来年。”
黎丹姝:“……”这是能对现在的李萱说的话吗!
她倒是想骂晅曜,可回头想想她自己骂自己的话,又觉得没有立场批评晅曜。
李萱听了晅曜的话,慢声道:“晅曜师弟,虽说我们应当没有深交,可我见你第一面就不大喜欢你。我总觉得我和你之间,应当也发生过过节。”
晅曜说:“这倒没有,你欠我比较多。你疯疯癫癫,老头子们就只能事事指望我,我替你平了不少事,你欠我,看我愧疚是应当的。”
晅曜答非所问,李萱倒也不生气。
她说:“我修为有限,并不能分辨你们说的是对是错,不过有一点我需得做了。我是正法弟子,有义务执琼山尺,平天下事。若是兰华引起这场骚乱,那便得由我来处置。”
眼见她要拔出剑来,黎丹姝慌了。
李萱是怎么傻的,就是罚了兰华。
眼见这名李萱还在把她的半魂当兰华要处置,黎丹姝连忙拦住说:“不能,你会后悔的!”
李萱反问:“我为什么会后悔?我确实疼爱兰华,却也不会因此对她包庇。”
黎丹姝只好将李萱与兰华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说出来,李萱听了安静了一会儿,慢声道:“原来如此,若是这样,我确实会质疑起自己的判断,继而质疑‘公义’本身。”
黎丹姝见李萱这么坦然便承认了这一点,试探说:“所以,你要不要干脆放了兰华?”
李萱摇了头。
她说:“这里的兰华是罪魁祸首吗?乱琼山、杀同门、迫生灵,她做了这些吧?”
黎丹姝点了头。
李萱便执剑,她说:“那我便需得‘正法’。”
黎丹姝忍不住问她:“你杀了兰华,你不会痛苦吗?”
李萱说:“自然痛苦。”
黎丹姝又道:“那你痛苦了,又封闭自己,这‘正法’正的意义在哪儿?”
李萱忽而道:“你骂我废物。”
黎丹姝呃了声。
李萱笑着说:“纵容事情演变至今,直至不堪收场,我确实是。”
黎丹姝不知如何答。
她最终说:“你不是。那些混账话,不过是我一时激愤,胡言乱语罢了。”
李萱闻言微讶。
黎丹姝说得很认真:“李萱,你在我心里,从不是废物,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浩然正气的琼山剑。”
“琼山剑不应该会惧怕过世困于苦痛,你从来都是一往直前、不忌高山的,不是吗?”
——你曾是连苍竹涵都敢挑战的修者,你怎么会惧于过错?
——你当是阻无可挡的琼山剑。
李萱惊讶过后,柔和了眉目。
她握紧了自己的剑,她说:
“黎姑娘,谢谢你。给你添了这些麻烦,真是抱歉。”
黎丹姝听到这话,一时间猜不出李萱是醒了还是没醒。
黎丹姝凝视着她,李萱好像还是那个固执的李萱,又好像不是了。
琼山剑面向了兰华。
她的痛苦冷冷地注视着她,说:“李萱,你犯了错,却还妄图逃脱惩罚,你知道你有多卑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