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丹姝这才明白红珠为什么回寄氏。家主令不过是顺便,她从来没忘记此行最重要的目标。
她是寄红珠,就没有抗不过去的事,走不过去的坎。
黎丹姝陪她在寄氏搜索一番,果然找到了红珠部署留下的信号。
红珠辩别一二,皱着眉说:“……石无月召了他们。”
黎丹姝心中微跳:“我们难道来迟了吗?”
红珠摇头:“不至于,他们还有空留口信,说明石无月只是召了他们待用。从上清天的情况来看,他应当还没有完成洗魂。”
洗魂是红珠从石无月对渊骨的评价中推测出的手段。
她认为石无月必然是具备类似催眠控制的手段,方才有渊骨的死心塌地。他如今神魂大成,要洗出一支为他所用的军队应该也不是难事,这也是红珠急着要回魔域的原因。
黎丹姝想了想,向红珠建议道:“要不要回金殿看看?石无月既然召了他们,他们最大的可能,便是在金殿——或者在金殿后的三月窟。”
红珠也这么认为。可她们进入金殿着实危险。
黎丹姝又想了想,说:“或许我们可以找个人来帮忙,只要他引走石无月,我们进金殿或是三月窟,便没那么危险了。”
红珠蹙眉道:“可这会儿要去哪儿找人?与咱们关系好的,大多都在他的炼魂鼎里了。”
黎丹姝仔细排查了一下红珠的记忆,慢声道:“不是还留了一个吗?”
她抬头看向了南方,意有所指:“南方的将军不是还活着吗?”
寄红珠了然,她想了想笑道:“要钓出他来倒也不难。寄姓虽亡,寄氏未倒。我在魔域,到底还是有几个老朋友还能帮上忙的。”
自从寄红珠叛变石无月盯上了他起,南方将军便觉得自己每日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攻打医谷一事就不说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们是被送去当炮灰的,结果也是如此,好在有渊骨背锅,他这个压阵将军侥幸逃过一劫,活到了现在。
然而活到现在也不是什么好事。
石无月自持身份,并没有兴趣玩什么忠诚游戏,所有人在他的眼里都是棋子,活着喘气的唯一目的便是服从他的命令——哪怕他的命令是让你去死,你也得感激涕零地去死。
南方将军已瞧出石无月喜怒无常的诡谲个性,恍觉这些年来魔域的太平原都是寄红珠手笔,众魔修对魔尊的尊崇与感念,其实是对寄红珠的尊崇与感念——石无月本身,根本就不在乎魔域的死活。
可事到如今,南方将军也没有的选,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黑,先活过今日再说。说到底,他本来就不是寄红珠那样的人,首鼠两端、见风使舵才是他的本性,所以纵然石无月要求他送同胞去死、甚至折磨、摧残同胞,为了自己活下去,他也会照做。
他只能照做。
从三月窟离开,南方将军心中没有半点成了魔尊心腹的喜悦,同僚自骨血中痛斥出的咒骂尤在耳畔,他们鲜血的腥味甚至浸透了他的袍甲。
南方将军一路沉默,脸色并没有完成了今日任务的喜悦,以至于他的副官连讨好的吉祥话都不敢说。
直到两人离开了金殿,听见活人的喧嚣嘈杂,那血味与咒骂似远了些,他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副官见状,连忙道:“将军,封印破开后,酒馆进了批凡间的酒,将军要不要去尝尝?”
魔域被封五千年,什么外界的东西都是稀罕物。
南方将军虽然已经受命离开过魔域,可他哪一次出去不是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看看魔域之外与魔域有什么不同?
听见副官的话,他也来了点兴趣,颔首道:“哦,是哪家酒馆?去看看。”
副官连忙引着南方将军到了家挂着红幡的酒家,南方将军一看这红幡便顿住了,他神色不悦地看向自己的副官。
副官也知红幡乃是北方寄氏所属的店铺,可魔域里能比寄氏商行更厉害的也没几家。况且北方寄氏已经死了干净,纵然他们的附属还在经营,这点经营又能和寄氏再扯上什么关系呢?
副官低声道:“将军不必担忧,这酒家的老板与寄氏并不熟悉,不过只是祖上承恩,方入了寄氏。寄氏一亡,他只会高兴再不用分成,绝不会与叛徒有关。”
南方将军有些犹豫。
他了解寄红珠的影响力,不太相信寄氏的铺子会真不在乎寄红珠生死。然而他复又想想,如今寄红珠生死不知,根本回不了魔域,北方寄氏遗留的财产确实已经与寄氏无甚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