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得兴高采烈、热火朝天。
战神看着她从殿中拿走了昂贵的落日纱,取走了稀有的凝香毯,搬走了流光藏星镜,戴上了重宝朱丹冠。
由黄金堑刻、玉石穿织而成的宝冠被她戴上脑袋,因为梳的发髻不合适,宝冠在她的头上有些不稳。
她看起来很喜欢他的头冠,为此竟然放下了先前看重的镇墟辰光环,双手扶着这头冠,双眼亮晶晶地回头问他:
“好看吗?”
她搬走了太多她不应该搬走的东西。若是金殿总管在这儿,大概会被她的僭越冒犯而气到晕过去。
然而此刻他站在这儿,瞧着她来来往往地取走他的东西,心里竟只有和她同样的欣悦。
真奇怪。
明明他在被“掠夺”,可他不仅不觉得愤怒,反而只觉得愉快。欢喜他在这儿有这样的一座屋子,里面能有这些会让她开心的东西。
战神静静望着她扶戴着他的冠,微微笑道:
“很适合你。”
黎丹姝也这么觉得。
虽然这头冠有些小、造型又有些过于冷硬。可它上面织着的红色宝石鲜亮得宛如一颗炽热的心,堑刻着复杂纹路的金冠则正好是承载着它的珍贵灵魂。
有了这么一只漂亮的头冠,黎丹姝觉得她也不需要其他的首饰了。
她将看中的所有东西统统搬出了宫殿——反正战神也没说她只能搬一次,她可以花上一整个下午,把这些东西都搬回丹宫。
好在战神不像她这么玩赖。
他答应给出去,自然不会反悔。确认黎丹姝拿“够”了,他给总管发了信,让别人帮她将东西都搬回了丹宫。
在幻境的第三十二天,黎丹姝终于重新住回了她的丹宫。
只是她不睡大殿了,战神半夜便换了地方造访。
黎丹姝在丹宫,除了第一次瞧见他吓了一跳,很快便和之前一样适应了。有时候她睡不着,甚至会陪着战神一起熬夜,她拿走的东西很多,很方便半夜烹茶煮酒。
有时候他们也会聊聊。
黎丹姝会问战神为什么每日半夜擦刀,他说是因为刀睡不着。
黎丹姝很难理解一把刀为什么会睡不着,战神就给她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半夜刀鸣。
亲眼瞧见战神手里的刀在没人安抚的情况下,抖动尖啸得恨不能屠光金殿——黎丹姝离那把散着寒气的刀远了点,发自内心道:“那您真是为了大家牺牲了好多。”
战神说:“它吵我也休息不好,不算牺牲。”
黎丹姝说:“怎么不算,非得毫无私心才能算吗?损己利人听起来是高尚,然而还是双方共赢更赚吧?”
她扫了一眼有些眼熟的刀,酒意微醺,说话难免放肆了些。
黎丹姝说:“你还没有丢了这把刀,这么看,这简直是一利三方的好人好事啊,放在五千年后,高低要为你供个祠。”
战神听得好笑,他侧过头问黎丹姝:“祠是什么?”
黎丹姝酒醒了。
五千年前可没有生祠的说法。
她看了看战神,含糊过去:“就是夸你的意思,我听总管说过,可能是魔界俚语吧。”
战神若有所思点点头,他说:“或许我也该为你供个祠。”
黎丹姝闻言顿住。
战神和她一起坐在殿前,魔域的月亮明明是冰冷幽深的,照在他的身上,却隐隐有着辉光。
他看着前方,罕见地说出了自己:“我很久没有像这样、如此长久地感受到宁静。”
“你难道是摇光的眷属吗?”他语气轻淡地开了个玩笑,“你比他还巧思善辨。”
提到瑶池黎丹姝可不敢随便接话了。
她干脆指着前方的池塘说:“大人,看,鱼跳出来了。”
战神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一尾漆红的长鲤正巧在月色下跳出了湖面,在空中画出了半道完美的圆后,又跃入波光粼粼的水中。
战神看了黎丹姝一眼,她看得正仔细。
于是他勾了勾手指,满池的红鲤便接二连三地、像是一条永不断绝的长链般,跃出了水面,在黎丹姝眼中,扑通扑通跳出了一道道泛着荧光的红鳞拱桥。
最厉害的一条,它跳到最高点的时候,仿佛连天空的月亮都近在咫尺!
黎丹姝从没有在她殿前的池塘里瞧过这般景色。
她不自知地睁大了眼,像个孩子一样的发出了惊呼声,目光半点也舍不得从湖面移开。
而恰好,他也不想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