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在暴雨的夜里往回走,顿时就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他经历了那么多痛苦,那么多悲惨的事情,可他都挺了下来,活到了现在。
可是呢,他却因为脚不方便,不能跑得太快而错过了原本可以挽救的两条生命。
他抬头看见在狂风中被吹得摇曳的山茶花树。
这棵树已经有三百年的寿命了,它依然在这个世上活着,并且将会一直活下去,每年都开灿烂的花,到时树上一片红,就像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
无意间怜笑就抱起了那棵山茶花树哭泣,他不知为何哭,但就是哭得比往常都猛,比往常都要撕心裂肺。
那一刻怜笑才意识到自己也极为痛苦,他的情绪低落谷底,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心地笑过了。
他的精神状态并不比患有郁症、自闭症、焦虑症的玄三相好到哪里去。
回望起他的这一生。
一开始就被怜父硬生生地当成了女孩子养,绣花、跳舞、唱歌、学礼仪,甚至是当他男子气概稍微凸显时,差点就被怜父狠下心来用剪刀放在蜡烛上消毒,誓要剪掉他的某一个部位,就为了让他彻彻底底地成为一个合格的姑娘家!
他苦苦哀求啊,哭得嗓子都哑了,跪在地上求怜父不要对自己太狠心,可怜父还是强行脱掉了他的裤子……
怜笑蹲在花树下,双手插/进湿漉漉的头发里,他全身颤抖,精神崩溃,就像是发了疯一样。
他现在这样子真像个鬼啊。
但还有更像鬼的时候呢。
这不,他突然间快速地奔跑,不顾脚上的不方便以及疼痛感,他只管在暴雨中奔跑。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在寂静的小街道上跑,跑得双脚打交,狠狠地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静了,静了,静了。
他没能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雨下得更大了,寂静无声的小街道上终于热闹了一些。
好几个酒鬼刚从怡红院里出来,撑着伞相互扶持走,嘴里嘀咕着:“还没爽够啊。”
突然间他们被什么绊倒了,两人湿了身,摸到了怜笑的脚。
一个酒鬼说:“脚这么小,是个女人。”
说着还赶紧拍拍自己的弟兄,说:“你不是没爽够吗,老天给你送来了一个免费的女人!”
一听到有免费的女人,那人的酒就醒了不少,说:“在哪?在哪?”
指着趴在街道上不起的怜笑说:“在这,在这。”
“哈哈哈哈,看这身段,是真不错啊。”
于是他们将怜笑翻开了身,扒开粘脸的黑发却看见了一个长得清秀漂亮的男子。
以为是自己酒喝多了老眼昏花,把姑娘看成了男子。于是眨眼又揉眼睛,他妈的,还真是个男子。
本以为就此放弃,殊不知又说:“还没尝过男的是什么滋味呢。”
真恶心。
说完两人对视一笑,然后就上手解开了怜笑的衣领,看见了白得发光的肌肤老馋了:“姑娘家涂粉都没他白。”
正要往下脱时,其中一个人被破碗给敲了脑壳,另一个人回过头看,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聋哑乞丐。
一气之下,一脚踢在了聋哑乞丐的肚子上将他踹飞了老远。
原来是聋哑乞丐饿得睡不着,又是暴雨天,冷得很。翻身一看就看见两个酒鬼就要对一个少年下毒手,气不过就用自己唯一的破碗砸了他们的脑袋。
一个人说:“老不死的,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另一个人说:“你说再多也没用,他又听不见,动手赶走他就行了,又何必伤了自己的嗓子。”
说着聋哑乞丐就被他们推开,可又见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上来,无非是不让他们有动手的机会。
由此可见,算了,他们从怡红院出来也浪费了不少体力,就不跟他们计较了。等下动静太大吵到周围人家休息,明天被搞到衙门去就有的苦头吃。
何必呢。
于是他们走了。
聋哑乞丐赶忙来到怜笑身边替他整理好衣领,就当作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然后才打算喊醒他。
可是他没想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并没有昏厥,他睁着一动不动的像死鱼一样的眼睛看黑天。
聋哑乞丐替他拂去脸上的黑发,让他看个够,然后用手势语告诉他:“少年啊,地是用给死人躺的,你应该站起来反抗。”
他没有及时起来,不过是在想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怜笑突然就起身,然后将無非无请自己照顾玄三相的一枚铜钱放到聋哑乞丐的手上,用手势告诉他:“我这个人向来劝人向善、劝人向诚,更劝人向生。不会被一时的丧气打败,然后断送了自己的一生,因为还有人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