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开始当怜笑知道自己和大哥二哥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时,他心里是矛盾的纠结的。
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他们,也不可能突然唐突地上前自报家门,说:“我是你们的妹妹。”
怜笑是说不出口的。
于是就任由其发展,什么时候被认出了什么时候才说吧。
于是就这样过了一千年,在这一千年里,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也从未打过一声招呼。
因为怜武治一直带军队在边疆镇守,而怜鹤知很忙,专门负责神仙官飞升进阶的文卷出题,又忙着管辖人间考取功名利禄的世人愿望。
因此他们就这样错开了。
怜武治赶忙上前来,正想拍拍怜笑的肩膀当作认亲见面,可怜鹤知却赶忙阻拦:“三弟可经不起你这一拍啊,大哥。”
怜武治是个武夫,力大无比,自然是不能轻易拍怜笑的,等下就把怜笑给拍碎了怎么办!
按理说亲人相聚,怜笑应该是能笑的,但他却笑不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怜笑问了一句:“大哥、二哥是什么时候认出怜笑的?”
他已经不穿女装很久了,脚上的三寸金莲也被他微长的衣服盖住,平日里又没有什么交集。
怜武治:“两百年多前。”
怜笑一想,两百多年前,那是他比较艰难的时期。
怜鹤知说:“两百多年前,你不是正在面临消失的风险吗?上天神官也爱多嘴,后来跟大哥和其他神官私底下聊了会天就知道了。”
那时他们还很震惊呢,说原来三弟比他们飞升得还早,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
可又看到自己的三弟要面临消失的风险,他们又不能将自己的信仰给他维持,那样是违法天上准则的。
所以两人就猜想怜笑这样下去大概会消失的时间点,就提前商量好跟玄三相提出退休,又猜想到怜笑消失后去的地方是不动山,所以他们两人在退休后以去不动山旅旅游为理由,实则是在那里等待怜笑。
然后他们就可以一家人又在不动山团聚,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
可那只是想想,谁知道他们两人在不动山等了两百多年都没等到怜笑的到来。甚至是无聊啊,怜武治每次都说要出山,可又怕他们出山后,怜笑进来了孤单一人怎么办?
于是咬牙坚持下去,一待就待了两百多年。
在这两百多年里,武夫怜武治学会了绣花,从未提剑的怜鹤知学会了打架,不过都是在怀念三弟怜笑。
想起他本是个男儿身却被父亲活生生养成了姑娘,于是怜武治也想要体会一下怜笑那些苦日子就学了绣花。怜鹤知想要跟怜笑不得习武时的绝望,所以他提剑替怜笑把握住习武的机会。
两百年后怜笑终于来不动山了,可把他们兄弟二人可高兴的。
于是怜鹤知主动邀请他打架,怜笑也好奇从不提剑的怜鹤知打起架来功夫如何,于是跟他打了一架。
至于怜武治要跟他比绣花不过是想要告诉怜笑,在这世上即使没有那么多男人像他一样绣花,但他的武夫大哥可以为了陪他学习绣花。
怜笑也知道大哥二哥的用心良苦,便说了一句:“大哥、二哥幸苦了。”
怜鹤知:“要不趁这个机会我们大聚一餐,如何?”
连笑却摇头了:“我眼下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下次再聚吧。”
他们表示理解,谁叫他们退休了呢,不用干活闲得自在。但他们的三弟不一样,三弟还有工作在身呢。
怜鹤知:“那我们在丧神庙等你,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就在丧神庙相聚。”
怜笑点头:“好。”
于是他们分道扬镳了。
他们在离开阴人尸林的那段路里,怜笑以为何不羡会问他关于两百年前要消失的风险,可何不羡却不曾问过。
于是他问:“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曾经要消失吗?”
何不羡眼底里没什么情绪波动:“想。”
怜笑:“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们都走好久的路了。”
何不羡一听,嗯,他的神有时也会需要别人给他一个说话的梯子:“神可以告诉我,明明一直都有我的信仰在维持,却还是面临消失的风险吗?”
何不羡,你就宠着自己的神吧。
怜笑假二八经地思考了一番,然后才说:“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那段时间里,我感觉自己一点信仰都快要没有了。心想或许是在世上唯一一个信仰我的善信要开始不信仰我了。”
他的确想过这个问题,也是认为那个世人要不信仰他了。
何不羡:“然后呢?畏惧消失吗?”
怜笑:“一开始是畏惧,后来想开了,其实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