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瑟瑟发抖地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只觉自己眼前像是立了道高耸入云的人墙,简直令妖窒息。
三人中面相最为和善的青冥向前一步,伸手指碰了碰它背上的硬甲。
用自以为最温柔的声音问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们山头上这么安静?”
“还有,你们山主可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妖?隔壁山头的大中午跑来此处可是为了寻仇?”
青冥还有一肚子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那小妖竟就这么被吓破了胆,神志不清地昏了过去。
腰和脖子都弯得十分艰难的青冥上一秒还想着要将那小妖提溜起来问话呢,瞧它如今这副模样,竟像是被吓死了?
青冥:“……”
他蹭蹭蹭后退两步,很是慌张地摇起了头:“不关我事!真不关我事!!!”
谢砚之收回落在那小妖身上的目光,启唇道:“的确不关你的事。”
犰狳本就胆小,称其为世间最胆小的动物都不为过。
闲来无事时自己都能把自己给吓死,纵是成了妖,也只有芝麻绿豆那么点儿大的胆子,没将它吓死已是万幸。
青冥听完不禁松了口气。
依谢砚之所言,刨了个坑将它藏进去,希望它从洞中醒来时不会又被吓晕。
哀牢山上的小妖怪们可真是……太脆弱了,青冥再也不敢轻易去抓哀牢山上的妖怪来打探消息,若真给吓死了,夫人定会找君上算账,君上定不会轻饶他。
这消息十有八九是打探不成了,既如此,君上该如何接近夫人呢?
青冥盯着谢砚之看了半晌,突生一计,嘿嘿笑道:“君上,您看,要不这样……?”
谢砚之听罢,对此表示怀疑。
“此计当真可行?”
“戏折子里不都是这么演得么?”青冥点头似捣蒜,眉飞色舞,“君不见有多少缠绵悱恻的故事都是这样开始的。”
“当女人开始心疼一个男人的时候,便是她为之疯狂为之沦陷的开始!”
……
半个时辰后,分头探路的青冥与影同时传音给谢砚之。
“君上/尊上!夫人朝您所在的方向走近了。”
虽觉青冥那个法子不甚靠谱,谢砚之听完,仍是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趁颜嫣还未靠近,又调整了下躺姿,力求能够做到以假乱真。
长风掠过及膝高的粉黛乱子草,整片草丛犹如海浪般拂动。
谢砚之一动不动躺在柔软的草丛里,听着不断从头顶呼啸而过的风声与颜嫣渐近的脚步声,心跳早已乱了节奏。
那脚步声已然近在咫尺,谢砚之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睁开眼睛去偷瞄。
这一眼,只见粉黛乱子草修长的叶脉在头顶招摇,搅碎所剩不多的残阳。
颜嫣裙摆划过叶面的声音也在某个时刻变得格外清晰。
“沙沙沙……”
“沙沙沙……”
鲜艳的裙摆如刀刃般刮过他面颊。
他眼前掠过一抹绯红,快如天际一闪而逝的流星,抓不住。
她却不曾朝他所在的方向多看一眼,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谢砚之既困惑又失落,是草木太深,将他遮挡得太过透彻了吗?
又过半盏茶工夫。
谢砚之整理好仪容,躺在了溪边某块显眼的圆石上。这次,定然不会被她看漏。
结果大大出乎谢砚之预料,颜嫣今日所要处理的杂事颇多,无暇关心十米开外的河滩上是否躺了个人。
她手中拿着阵法图,边走边思索,还有哪些机关需要再进行调整。
走着,走着,忽闻溪畔传来阵阵呼救声。
颜嫣思绪就此被打断,循声望去。
只见一紫衣男子侧卧于溪石上,撑着半边身子,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救命,好疼啊,我可能要死了,快救救我……”
木头人般的演技,干巴巴宛若念经、毫无起伏的声音。
这不摆明了是在把她当傻子糊弄?
颜嫣怔了片刻,嘴角抽了抽,然后默默收回目光,捏紧阵法图,拔腿就跑。
别以为她长得天真就好骗。
这年头,路边的野男人可不兴捡。
前些日子她还在话本子上看了这样一个故事。
是说某个边陲小国的公主在路边捡了个漂亮男人,然后被骗心骗身,到最后全族都被杀了,她也自尽了。
再往前推个半年,她还看过一个诸如此类的故事。
是说某个前途光明的女夫子在路边捡了个男人,然后,被囚禁,被□□,折腾了大半辈子方才得以挣脱。
连狗血话本都在劝说不要在路边乱捡野男子,如她这般机智,又怎会轻易上钩?自是有多远跑多远。
至于那男子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暂不在颜嫣思考范围内,哀牢山结界破了,如今不论在她面前出现什么人,她都不会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