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只隔了三十二步的距离,记忆清晰到像是做过无数遍。
他循着记忆,一步一步,用脚来丈量。
他一步一步地数,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二步。
越来越多回忆涌向心间。
他扭头望向院中一角,遮天蔽日的紫藤花海在微风中摇曳。
不知为何,他总觉紫藤花下该有一架秋千。
是谁在他回忆里说:“秋千架后面再种一棵紫藤花树,等紫藤花长大了,将那秋千笼在树荫下,届时,再烈的日头都晒不到我,我便能日日在院子里荡秋千啦。”
如今紫藤花已长大,连那秋千架都快与花藤长为一体。
为何无人在树下荡秋千?
大黄狗慢吞吞地跟了过来,仰头看着那树繁花,双目放空,好似在回忆那段往事。
可除了一去不复返的时光,谁还会记得呢?
湖面掠来的风拂过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紫藤花穗。
花海翻涌,埋藏在时光洪流中的那两行字若隐若现。
历经十年,那浅浅的字迹已然要被时光磨平痕迹。
只隐隐约约能辩出“颜嫣”“谢砚之”“新娘子”八个字。
谢砚之瞳孔骤然放大。
“砚之”是他二十岁及冠时师尊付星寒所赐的字,他来自凡间,便也将这套凡间的传统带了过去,自此以后,所有人都唤他谢砚之。
可颜嫣又是谁?
第40章 【重写】
◎情蛊(下)◎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 颜嫣抱膝坐在篝火旁发呆。
火光映着她的脸,半是明媚,半是阴霾, 很矛盾,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谢诀不动声色望着她。
他对颜嫣何止是心动?可人活着,总不该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
火焰在他眼瞳中跳跃,他弯起唇角,十分突兀地道了句。
“阿颜可要考虑, 把假成亲对象换成我?”
颜嫣掀起眼皮撩他一眼:“滚。”
谢诀捂着胸口佯装受伤:“可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女人, 小时候缠着我, 一口一个阿诀哥哥的究竟是谁?”
颜嫣:“……”
往事莫提, 谁还没个天真烂漫的萝莉期了?
况且, 那时的她兢兢业业在谢诀手底下讨生活, 就指望着靠他吃饭呢, 缠着他怎么啦?
更别说, 她打小就个粘人精, 逮谁粘谁的那种, 一种缺乏安全感的体现罢了, 有什么好显摆的?
颜嫣收回目光,不咸不淡道:“反正我早就死了, 你就当那是我前世吧,或者, 当在做梦也不错。”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谢诀神色明显有了变化。
颜嫣托腮瞅他:“你这什么鬼表情?该不会是被我说得开始难受了吧?”
她瞪大双眼, 表情浮夸。
“天呐!天呐!少主您还真暗恋我不成?”
谢诀:“……”
他很是认真地开始思考, 该不该把颜嫣嘴给堵上。
颜嫣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损谢诀, 才不会轻言放弃,轻轻拍打着他的肩。
“成大事者理应抛情弃爱,当初是你把我送走的,这是既定的事实,所以,送了就别后悔,也别假惺惺的装深情,我看见你这副鬼样子,只想打人。”
“还有啊,我这个人呢,心眼很小的,栽一次跟头能记一辈子。”
她神色凛然地在谢诀眼前一顿比划:“你早被我划进黑名单里了,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见颜嫣说得这般认真,谢诀反倒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是老样子。”
颜嫣闻言,满脸嫌弃:“这话说得我好像跟你很熟似的。”
有些人呢,生来变态,别人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是来劲,很明显,谢诀就是这种变态。
他不露声色靠近颜嫣:“那你可知我为何这般针对谢砚……”
多年的生存本能告诉颜嫣,要珍爱生命远离变态。
她蹭蹭蹭往后退了两三步,指着火堆上“咕叽咕叽”冒泡的鱼汤,正言厉色:“关我屁事,闭嘴吧你,赶紧吃鱼。”
谢诀扯了扯嘴角,果真没再继续骚扰颜嫣,有些事,说与不说都是一个结果,倒不如不说。
谢诀如颜嫣所愿闭嘴了,安静来得太过突然,身为话痨的她莫名有些不习惯。
干柴在烈焰的舔舐下发出响脆的“噼啪”声,颜嫣双手交叠护颈,躺在柔软的草地上。
漆黑的夜幕上已然升起第一颗星子,闲得快要发霉的颜嫣用脚尖踢了踢谢诀。
“看你挺聪明的,问你个问题,天黑后升起的第一颗星子叫什么名字?”
正在吃鱼的谢诀险些被鱼刺卡到,谁会闲到去关心这种事?
他皮笑肉不笑:“聪明如我,从不关注这种无聊的事。”
行吧,本就没对他报多少希望。
颜嫣收回目光,继续自言自语道:“辰时升起的第一颗星叫启明星,那入夜后升起的第一颗星子呢?它又叫什么?启暗星?乌漆嘛黑星?一闪一闪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