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皱眉,胸中的脾气又开始炸开,他现在就想宰了摁住他的人。
想归想,他还是不能动。
下一刻,身旁同样传来“咚”的一声,明显有人跟他一样被摁头撞地。
江饮“……”
大概是褚十七。
这时,江饮对面有一道苍老的声音说:“新人新婚,众神见证,生同裘,死同穴——拜堂!”
江饮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人拉了起来,调转方向,开始弯腰拜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了三拜,有人高声:“吃完喜宴,断头入土,风光大葬!”
断头入土,风光大葬。
所以这是喜宴,也是断头饭?
迷惑,不解,尴尬。
设计者如果想要他和褚十七一起死,那完全可以双双断头,扔到郊外就完了,还要弄拜堂,不尴尬吗?
多此一举,毫无意义,脑子进水。
然而想归想,他不得不照做。
他又被人往一个地方拖着,然后强硬摁到了一个椅子上。
这时,周围隐隐约约出现了红光,红光渐亮。
下一刻,江饮的身体忽然一轻,他能动了。能动的第一件事就要抬手掀开头上的布,看清面前长什么样。
然而他刚抬手,身旁就伸来一只冰凉的手截住了他的手,然后帮他把一半的布翻了上去,随后手指骨节在他额头点了两下,收回了手。
点的那两下刚好就是江饮被撞地的地方。
被点后,疼痛骤然消失。
江饮转头,见旁边果然是褚十七。
褚十七没看他,而是冷着脸盯着前方,心情极差的样子。
正常,一般人人碰到这种事情,大概没一个是能龇着大牙傻笑着吃饭的。
江饮抬头。
这里被香火围绕,一片雾蒙蒙的,再加之不知道哪里发出的红光,显得十分诡异。
他低头,自己穿着大红色长袍,上面金线勾出的花纹和妖兽图案相呼应,十分诡丽。
褚十七同样一身精致红袍,头发高高竖起,戴上了金色发冠。
他们并排坐,面前是一大张长方供桌,以红布垫底,上面摆了一圈白米饭,筷子冲天插在米饭中。
唯独他和褚十七的没有放筷子,只有一碗米饭。
周围坐满了人。
准确来说是壁画里的神佛。
他们服饰各异,身上到处挂着法宝,神态凶狠,邪气四溢。
他们对面坐着的是一位高大俊秀的男菩萨,正对着他们微笑,眼眸微阖。
周围一圈红光不知道从哪发出,照得大殿一片血红,人人面上有红光,米饭也血红红的,场面十分诡异。
这时,对面的男菩萨缓缓站了起来,拿起酒杯,神态悠闲朝江饮走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诡异慈爱。
江饮警惕非常。
男菩萨走到江饮身后,一手缓缓探向江饮的脖子,摸了上去,从后往前捏住了江饮的下巴,在他耳边俯首低声:“万慈观音菩萨有事未到,我代她敬新娘。”说完另一只手从后边伸来,抵在了江饮唇边。
那杯酒在红光的照映下显得血红异常,像血。
江饮:“……”
别扭,恶心。
他抬手,准备折了自己脖子上这只手。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身后菩萨的手,褚十七就伸来一只手把男菩萨的手腕攥住,微一用力,把他的手从江饮脖子上挪开,随后拿过他抵在江饮唇边的酒杯:“我代他喝。”
说完,不给所有人反应的机会,他仰头干完一杯酒,然后攥着空酒杯狠狠砸在桌面上。
铛——
金属酒杯和木制供桌重重相撞,然后弹了出去,又碰地发出清脆响声。
外面的奏乐声乍然停止,大殿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褚十七,只有江饮没动。
他也被褚十七突如其来的脾气给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就镇定下来。
他确定褚十七的脾气不是冲着他的。
这时,褚十七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微笑,像真的在吃宴席似的轻声说:“吃吧,大家都别客气。”
江饮:“……”
这个语气,像在自己家摆宴似的,吃到中途招呼客人别光吃菜,多吃点肉。
很明显,众神佛给他的砸愣了,各个原本身上邪气四溢,现在眼神清澈了不少。
他们微微扭头,彼此之间相互看看,然后警惕着褚十七会不会又突然爆发。
而站在江饮身后的男菩萨并没有说什么,保持着微笑,慢慢退开。
在他转身回座的瞬间,江饮好像看到了他额头上隐隐浮现青筋。
众神佛取下上面的冲天筷,开始一口一口吃着白米饭,边吃边盯着褚十七。
褚十七见此,慢悠悠拿起桌上的筷子狠狠往米饭一插,然后再拔出来,眼睛冷冷地盯着对面的菩萨,开始吃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