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御闻言,长叹一声,道:“是我等对不住景先生,没能护住他,便是他果真投靠了那帮人,保全自己,也是应当,我等不能怨怪他,只是这件事日后要是传出,怕是底下那些人会对景先生颇多诋毁憎怨,彭院长,我等可要去左右一二?”
彭漱玉静默不语,似在沉思,山风将她的白发撩拨在空中,万千思绪在飘扬。
许久,闻见她道:“于公,婧院荣誉院长之名不可污,于私,景院长之举迫不得已,他也不该担上骂名,就算他做出有损婧院之事,也是有其苦衷,我婧院庇护他不得,最少也不应该让人诋毁于他。”
“罢,既然陈世宗敢公然夺人,那我等也不用替他掩着这层遮羞布,就把一切事情摆在明面上,看是我等被人讥嘲,还是他被千夫所指,见不得人!”
澹御朗声一笑,抚掌道::“御明白如何去做了。”
“只是还有一事,景先生夫郎如今还被人挟持,景先生就如被扼住七寸,事事不由己,为今之计,当先将其夫郎营救出来,其他才能计议。”
彭漱玉点点头,叹道:“景院长一家遭此无妄之灾,是我辈过失,当尽快去弥补。”
“幸得柳静秋以身犯险,换得景院长母亲还有侍从回来,现在只需要营救他一人,麻烦小了许多。”
澹御微不可察叹息一声,道:“但愿一切顺利。”
州守府中,宁景将整理出来的话本交于陈州守后,便静默的立于一旁,等待陈州守定论。
应陈州守之要求,他这些天整理出来这一侧话本,故事分别是《苏妲己传》,《烽火戏诸侯》,《杨贵妃秘史》,这三个故事无一例外,皆有一个共同点,妲己闹商,褒姒毁周,贵妃乱唐,家国皆因女人而亡。
陈州守将三个话本看完后,哈哈大笑,连连抚掌,道:“此话本才应该是该讲之话本,好,好,好!”
他回首看向宁景,含笑道:“景先生,这些话本可也是出自华夏?”
宁景一拱手,道:“回大人,是的。”
陈州守嘴角一勾,眼眸中轻嘲之色一闪而过,嗤笑道:“原来华夏,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如我姜朝这般,拿女人顶罪。”
“本官当真以为,世上还真有那等开明之地。”
宁景眼帘低垂,暗沉的眸底是一抹深深晦暗之色。
陈州守恍若未觉,将话本还与宁景,舒畅一笑,道:“就讲这些话本吧,景先生且好好去准备准备,明日便就回返玉周城,你想于望春楼说书也好,踏雪楼也行,都随你,只要你说了第一个话本,本官就允你与令夫郎一见,往景先生不要让本官失望。”
宁景一礼,道:“在下省的。”
旁边齐永元眼珠一转,走上前两步,装模作样的道:“景先生,不知话本可否让某拜读一二?说不定,某还能帮你参谋参谋。”
宁景瞥他一眼,忽而轻蔑一笑,道:“是帮我参谋呢,还是来借鉴啊?”
齐永元一窒,小心思被戳破,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看向陈州守,后者却是抚须淡笑,不以为意。
这让齐永元脸色涨红,闷闷退下。
宁景哂笑一下,向陈州守一礼,便袍袖一摆,飘然而去。
齐永元看着这人背影,实在是一口气堵在心中,不上不下,憋的难受,但是他暂时又不敢发出,宁景现在得州守看重,又不需要依仗他提供话本,自然不会要给他好脸色。
而且,因是他绑走了柳静秋才让宁景落得如此地步,这些时日宁景每每看到他,都是唇舌相讥,丝毫一点脸面也不给他,当着州守的面都是如此,更遑论私底下,就差指着他鼻子辱骂。
该死的宁景,别有一日落到我手中,不然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宁动身回返玉周城之时,玉周城中已经有消息,景先生将回来继续说书,一时之间,那些支持宁景的人喜极而泣,奔走相告,呼朋唤友,还有人决定带着一家子人一起去捧场,庆祝景先生安然归来。
望春楼的位置供不应求,一座千金。
可是,同一时间,又有另一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在玉周城中炸开。
景先生,被胁迫了!
消息最先出现在婧院,院中夫子公然向学子分析了宁景这次案件背后的纷争,直接将二派之斗剖析的明明白白,分析了宁景于此事之中的立场和处境,以及案子宣判代表了什么。
许多不明所以的学子听后,如醍醐灌顶,大呼事情不妙。
由此,这些学子争相转告,没多久,就流传的全城皆知——
景先生被胁迫了,无罪等于倒戈向了守旧派。
回来的景先生,不是他们的,景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