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疯了吧!咒术师难道要为了一只咒灵杀害同类吗?!
深夜的冲绳又下起了暴雨。
密集且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有点疼。
看不清数量的,密密麻麻的咒灵自酒店里奔出。
那些得了指令奔出的咒灵惊扰了原生地的同类。
在人心本就不宁静的夜,在人类见不到的世界里,一场骚动在雨夜里随着惊雷落下蔓延开。
家入硝子等在酒店里,万一面灵气自己回去了她也能打电话通知少年们。
夏油杰……
夏油杰在樱井幸子关门的那瞬间就离开了酒店。此刻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找面灵气了。
平日里最理智的家伙这下完全失了神。
五条悟不得不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就着前台拿来的地图大概和灰原雄、七海建人定下了各自寻找的方向和地点。
“时间是凌晨五点,如果没有找到面面我们先回酒店集合。不要联系当地的辅助监督、任何与咒术高层有关的组织都不要联系。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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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和五条悟只做好了“面灵气回归咒灵本质并敌对咒术界”的准备。他们并没有考虑过,当有一天这只诅咒终于清醒自己是什么,会突然一走了之。
必经的事来临时,少年发现,他比面灵气本身,更害怕她认清自己是咒灵的事实。
大雨倾盆而下,翻滚着海浪,有一种要颠倒世界的暴烈。
夏油杰的世界也像是要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彻底扭曲。就在刚才,樱井幸子开口的瞬间,他的世界里不再有责任,不再有咒术师同伴,也不再有强者与弱者的身份。
他站在了正义与人性的对立面,他对她起了杀心。
持续的暴雨连接了天地。视野里混沌一片。
少年在阴雨绵绵的午后捡到面灵气,他习惯了那只诅咒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出现在自己世界里,有时候是远方的树上,有时候是早晨被鸟鸣声围绕的教室里,有时候是近到几乎没有距离的拥抱。
他就像是每天活在挣扎中的困兽,习惯了那份可以安抚他的独特气味。又在毫无防备的瞬间与之隔绝。
身体里的细胞每一秒都在嘶吼与崩溃,无所适从。它们急需要得到安抚,他需要再度回到有面灵气包围的牢笼里。
他应该降服她的。
这样至少永远不会失去。
被雨水打湿的黑发乱七八糟地沾在脸上,贴在颈项间。
夏油杰在绝望一片的暗色里望向汹涌的海面。那里没了白天的灿烂与包容一切的祥和,只有吞噬一切的滚滚浓云与海浪。
「我不会淹死呀」
「海底应该会很有趣吧」
鬼使神差的,夏油杰往大海深处走了几步。
少年身影完全没入大海中的时候,远处的断崖边,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微颤了一下。
海水冰凉,海里比外面的世界还要漆黑。夏油杰适应着睁开眼,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混沌中,没有方向也没有时间。
窒息感带来的痛苦可以减轻体内无言的嘶吼声。
海浪很大,一不留神便将他打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骤然间,诅咒消失的气息又出现。在那片深渊里为夏油杰破开一条路,一个前进的方向。
少年召唤浮游咒灵将自己带离海面回到岸边,他踉跄了几步往气息散发出来的方向寻去。
断崖上,诅咒又披上了那件红衣。面灵气坐在那里,身边蹲着一只最熟悉她气味的咒灵——小时候经常被夏油杰放出去找她的那只。很神奇,她已经隐藏到五条悟都无法察觉了,这只咒灵依然可以找到她。
夏油杰收回咒灵。暴雨冲刷着他们。
不过三个小时,却漫长的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你干什么呀。”“我不会淹死,但你会啊。”
面灵气的质问带了点怯生的撒娇。像生气的猫用尾巴扫了一下少年的胸口。
夏油杰没有回答,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面灵气争辩自己也不会淹死那种事。
少年几步闪至断崖顶。他在暗色中看清了面灵气的脸庞,哭肿的眼睛因为生气还在瞪着他,脸上挂着水,源源不断的水珠顺着发梢流下,但不狼狈。
他的面灵气不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夏油杰抬手,抹去她眼睫上的水。她还在哭,眼眶边的温热骗不了人。
只是他不知道,在面灵气的视线里,他的眼睛也红得吓人。
少年跪坐在崎岖不平的崖顶上,伸手将诅咒按进了怀里。熟悉的触感与气息终于咆哮着,席卷着,安抚了他不断崩塌的世界。
面灵气第一次没有回抱少年。
“……我是怪物啊,杰。”
“你不是。你就是你,独特存在的面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