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面灵气召唤出那张被羂索捏碎的面具,至今也没有恢复完全。“它复原的好慢,硝子可以疗愈这张面具吗?”
“我记得,你的面具和身体都排斥被反转术式治疗。”
“那是主人利用血缘关系定下的束缚,他不在了,束缚应该也被打破了。”
家入硝子扬了扬眉,从面灵气手里接过面具,熟练地发动了术式。“为什么要定下那种束缚?不会太残忍吗?”
“害怕某些无良术师杀了我之后再盗用我的身体,从而获取他的术式吧。”比如那个大脑门。
“反正面具不论碎几次他都能再织。所以立下了那样的束缚。”
破碎的面具在家入硝子的掌心缓缓愈合。
束缚果然被打破了。这也就表示,现在织面人的身体里,一点点属于那个男人的残魂都不在了。
贪面是没有感情的,她不该对「父亲死亡」这件事产生任何心理波动,却在面具愈合的那瞬间,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还有面具受伤吗?”
面灵气摇摇头。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面灵气喊住准备关灯睡觉的家入硝子。
“或许……硝子可以试试,这张面具?”
与夏油杰再见那张面具的场景神似。困极了的家入硝子在看到诅咒手里那张墨色的面具时,霎时清醒了,一瞬间有许许多多本以为已经淡忘的画面涌入脑海中。
她第一次对幼年的面面发动术式,害得她猛吐了一口血;她从无良少年手中将她抱走,以免她被少年们撑死;无数个高专阳光正好的午后……
现在回想起来,家入硝子那些年就像是将面灵气当做了妹妹。
“……”
相同的术式下,掌心的面具毫无变化。
分明是同样的神情,家入硝子却觉得曾经的痴面是睁眼看人的,眼下手里这张,好似永远闭上了眼那般凄凉。
面灵气躺在家入硝子的右侧,久久未能入眠。
一直闭着双眸的家入硝子直到天完全放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那张墨色面具被搁置在床头柜上。
骄阳透过窗帘缝隙钻进卧室,一条细细的,泛着滚烫金边的光带照耀在柜子上,照耀在面具上。
面具眼下呈现灰白色的花纹,好似在光影下,隐隐露出了一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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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灵气又是被饿醒的。醒来后发现家入硝子又接了任务出门。
她有时候觉得人类好没意思,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奔波于城市间,有时候又觉得这样也不错,如果死亡是终点,那么在终点之前,做什么都是意义的。
面灵气拿起手边的「痴」面仔细端详,没有发现任何变化。依旧是死气沉沉的一张脸。
她收起面具走到窗边。家入硝子的公寓并不算远离城市喧嚣,远远眺望可以看到市中心的霓虹闪烁以及不远处繁忙的汽笛声。
红眸在远处依次亮起的路灯上稍作停留,而后漫不经心往楼下瞥了一眼。
细眉抬了抬,面灵气略显诧异地发现,楼下的石凳上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油杰依旧披着那件于记忆里不符的袈裟,但他没有再戴那对耳扩。无法复原的耳洞被遮掩在长发中。
他手里拿着猫粮,脚边围了一圈野猫。野猫们喵喵叫着,一边吃男人投递的食物一边用后颈蹭他宽大的裤腿。很是喜欢和依赖的模样。
就像曾经的痴。
夕阳余晖落在这一寸方圆之地,映照着男人的脸庞,是温柔的,也是舒展的。
面灵气觉得自己更饿了。
眨眼间,原本在逗猫的夏油杰抬起头,正好捕捉到诅咒的视线。
他冲她招了招手。
面灵气下楼恐吓了几下那几只野猫,也不知道那些小家伙是不是能看到她,它们就着动物面对危机的本能四散逃开了。
“真恶劣呢面灵气大人,小猫都不放过。”夏油杰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诅咒可以坐下。
“不饿吗?饿了吧。”见面灵气没有动,他明知故问。
“我不吃你的咒灵球。”
“好。”夏油杰收起给她准备的咒灵。“那我陪你去觅食。你自己降服总没问题了吧?”
教主大人似乎气消了。都有心思逗她了。面灵气上下打量着男人。所以眼下这个家伙是什么情况,要来应聘厨子的职位吗?
“不必,我自己动手,不用你。”
“好。”夏油杰又一口答应。
不知道这个前几天还要满世界追杀两面宿傩的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面灵气不准备再搭理他,转身去找咒灵。
然而她怎么可能摆脱得了这个体术仅次于天与咒缚的男人。
“前面没有哦。”黑发飞扬在面灵气耳侧,男人贴得她极近,好似一伸手就能抱着她往前赶路。“在这座城市里找咒灵,是需要掌握一定规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