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问:“你知道,咒灵操术的尽头是什么吗?”
夏油杰不明所以。
诅咒从高处落下,翩翩身影缓步走到夏油杰跟前。红眸内没有勾引也没有戏弄。“作为前辈,给你一些忠告吧,后生。”
言毕,面灵气抬手,掌心朝向远处的灌木丛。她在夏油杰震颤的目光下,将一只低级咒灵幻化成咒灵球握于掌心。
“少吃一些吧,教主大人。以你人类之躯,人类之魂,能抵抗这些秽物到几时?”
无数的细节灌入夏油杰的脑海中,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过嘛,被同化成咒灵之后,它们的味道确实变得美味了不少。”
面灵气从已然僵化的夏油杰手中拿过特级咒灵的球一口吞下,拍拍男人的肩,离开了原地。
她曾是人类,曾是咒术师,然后被同化成咒灵。
她不再属于人类,不再是咒术师,但也做不了那样的咒灵。
一夜之间,她成了被世界背弃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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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身体是依托答辩。
换季的时候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哦!多喝热水!(喂
第52章 你受伤了
白发在晚风里飞舞, 得到特级咒灵球滋养的面灵气从碎裂面具的疼痛中缓过来。她坐在桥栏上望着眼前的涓涓河流,轻声哼唱属于旧时代的安魂曲。
哼了几句后,又骤然停下。
咒灵球上属于夏油杰的咒力很干扰她。
面灵气凝望倒映着一轮弯月的河流, 眼前的画面忽然与千年前重叠交织。
十二岁的十六夜经常蹲在这样的河流边,身着母亲生前最后给她缝制的红色吴服,因为吞噬咒灵的难受与恶心而独自干呕哭泣。
她不是不愿继续负重前行,只希望有谁能够抱一抱她,耐心哄一哄她, 哪怕只是说一句无用的:乖哦, 不难受了。
十二岁, 十三岁,十四岁……
一年又一年。
直到清澈的河流被战争的尸体与鲜血染红,她的背影还是那样孤零零的。无人问津。
没有感情的「贪」面像是旁观者那样审视着自己的回忆。就好像那样可怜的小女孩, 并不是她本人。
“十六夜,走了。”
所有的哭泣与逃避最后只会换来父亲威严的声音。本就古板的男人在妻子死于咒灵袭击后, 更是变本加厉的要求女儿与他一起扫清咒灵这种肮脏的生物。
但怎么可能呢?在那样人心动荡的年代, 怎么可能呢。
咒术师匮乏, 咒灵猖獗的时代, 强大本身好像也变成了一种罪过。
多讽刺。
她生在咒术师低谷时期, 却在变成咒灵后两年,迎来了第一次咒术师全盛时期。
没有经历过死亡,生生被同化成咒灵的十六夜,无法在那个年代生存下去。她不能接受曾经与之为敌的家伙变成了自己的同类, 而自己从小要保护的人类与咒术师变成了敌人。
那个男人一天一天看着她长大,从襁褓婴儿出落成后来城中远近闻名的美人。他怎么能接受自己的掌上明珠忽然变成了咒灵, 他又怎么能接受变成咒灵的女儿随时会有被祓除的危险。
他拥有旧时代里贵族的刻板印象, 严肃端正, 但不代表他不爱自己的女儿。
织面人动用织魂术中被严禁使用的一式,将属于十六夜的情感与人性封锁在痴面里,将所有不堪的记忆封锁在贪面中。
没有记忆的痴如她的名字变得有些痴傻,分不清自身是何物;没有情感的贪也如她的名字,需要用更多外在物质与别人的情感填补那种深不见底的空洞。
她从十六夜变为大家口中的大妖面灵气,与他的术式生生相息,只要自己还活着,十六夜就不会死亡。
十六夜得以生存下去,但她依旧是个怪物,比从前更甚。
夏油杰迟一步在桥边找到面灵气。
马路边的灯,河道边的人,桥上的车都与那道落寞的背影无关。他一步一步靠近她,每走一步,记忆深处的声音便狠狠□□着他。
“我不是咒灵。”
“月亮出来才能出门,太阳底下容不得怪物。”
“乖哦。”“不难受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杰不要做那样辛苦的咒术师。”
“我是怪物啊,杰。”
面灵气很远就感知到了夏油杰的咒力在靠近,所以当男人自背后拥她入怀的时候,她没有丝毫惊讶。红眸落下的视线自河中明月转移到夜空中,目光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夏油杰不是第一次拥抱她,却无法抑制自己颤抖的双手。
他想要透过此刻怀里的人,去拥抱十年前……不、千年前的十六夜。那个尚未被咒灵同化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