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一下闪至织面人身前,红衣倩影没有丝毫挣扎落入他的怀里。那张护住她心口的墨色面具也已是粉碎的状态,距分崩离析就差一点。
夏油杰想把「痴」面拼好,又怕一动便是粉身碎骨。
面灵气像上次被伏黑甚尔击碎面具那样,疼到唇色尽失。但这一次她没有颤抖,也没有扯住夏油杰的衣襟往他怀里蜷缩。只是眉头轻蹙。
她轻薄的好像一缕沙,风轻轻一吹就要散。
“……求你……”
少年不知所措,面色惨白,勉强吐出的言语也颤抖到令人难以听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求谁。
「痴」面的术式被彻底轰开。
锁在面具里数不清个日日夜夜的千万魂魄叫嚣着冲出来,在那瞬间化作极恶的咒灵盘踞在方寸之地,如无数冤魂从地里伸出绝望、挣扎、怨恨的双手。
它们探寻着,没有片刻逗留,准备往人类气息浓厚的方向奔去。
眼看,便是整座城灭顶之灾的开端。
五条悟的理智告诉他,此刻他应该尽快去追那些被放出来的千年怪物,但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就像是如果他对面具里的魂魄动手了,面灵气就真的永远回不来了。
没了怨魂的束缚,面灵气在碎裂的那瞬记起了被掩藏的记忆。
第一次,她没有顾及身前惊慌失措的少年,而是转眸看向身后的织面人。
红眸里没有怨也没有憎,是极温顺的一眼。
“……父亲大人。”
尾音落下,布满裂纹的墨色面具在半空中碎裂。清脆的断裂声回响在耳畔。
夏油杰怀里那抹人影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有什么东西轰然在三人脑中炸开。
于夏油杰和五条悟是丧失一切判断与思维的崩塌,于织面人而言则是丢失的记忆片段逐渐回笼。
“十、十六夜……我的十六夜!”
织面人着急着去抓碎开的面具残骸。
“都怪他们!该死!都怪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取面灵气那样属于咒灵的称呼!你是十六夜,是我的十六夜……”
白发苍苍的老人立刻结印发动术式,勾起周围的灵魂就要重织「痴」面。
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父亲可以再救你。
废墟之中,织面人疯了似的勾起魂魄。邪恶的术式在那瞬间也像是唤醒了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失魂落魄。
只要织面人还在,面灵气就是永生的。
凛冬的北风愈渐呼啸。
虎杖香织站起身,做了一个眺望的姿势。
继续看热闹般调侃着。“还真是可怕呢,平将门的第三代,十六夜一族。要不是织面人在漫长岁月里疯了,这对父女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里梅见过眼前的场景。
千年前宿傩大人与织面人一役,最后也是这样的场景。不过那时候的织面人比现在看起来精神要稍稍正常一点。
那是几近毁了半座城的对弈,玩够了的两面宿傩出了杀招。然而不知为何,应该远在城市另一头的面灵气生生出现,挡下了那一击。
代替死亡的束缚是织面人自己都不知道的。那更像是一种定律的惩罚。
但世间万物不存在无解。两面宿傩最终找到了可以破解这一因果定律的办法。
十种影法术。
只是那年诅咒之王屠了半座城的咒术师,也没能找到十种影法术使用者。
那个年代没有。
“所以呢?站在这里看他复活面灵气大人再隐匿?”这个家伙费尽心思重复千年前的场景,难道就为了逗乐?
虎杖香织扶额偷笑了一下。女人的声音变得有些诡异和冷意。
“那当然,肯定不能再让他重复千年前的事啊。”
身穿黑衣的咒术师们骤然出现在视野里,他们的气息从一开始就被五条悟捕捉到了,然而织面人的咒术对六眼干扰极强,战斗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失去了他们的方位。
几人目标明确,杀招径直逼向织面人。
五条悟瞬移至织面人身侧用无下限抵挡住,夏油杰背过身直接将试图攻击织面人的咒术师一掌按进了地里。
织面人在冷冬里流下汗水。
织面需要的精细操作对一个精神恍惚老人而言不再那么轻松了。五条悟的杀招过于猛烈,那张面具碎到难以修复。
在所有的混乱之中,一个不被察觉的身影绕过正在应付咒术师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握着手里的咒具,凌空抹了织面人的脖子。
「痴」面才被织起三分之一,织面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夏油杰与五条悟回过头,一切都像慢镜头回放那般。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深的恐惧。
在鲜红与惨白的视野中,短发少女拉下面罩,挑衅地看了一眼两位少年。“好久不见啊,豢养咒灵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