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树骨坚硬无比,他翻出一把造型古朴的刻刀,如今只能靠他自己硬凿了。
墨明兮挑眉:“寒潭底和剑修开会,可能也好过在这做苦力吧”
刷刷刷。
五十支算筹落在墨明兮脚边,边角整齐大小统一。
墨明兮沉吟一会,略施术法,刻刀像有了灵气。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树骨上画出算筹上的纹路,刀尖小心翼翼的跟随着这手指留下的路径,慢慢将图样凿刻出来。
墨明兮托腮看着游走的刀尖:“刻得很好嘛。”
他指尖点点刀身:“可以稍稍偏一点。”
这番做工枯燥无味,墨明兮早没了第一次领悟时那般激动兴奋的心情,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墨明兮漫不经心的想季鹤白到底梦见了什么,他虽未进境,其实也几乎与洞虚相当,什么人能在他的梦里乱他道心。
一时间墨明兮思绪乱飞,想起领着季鹤白来这里时,季鹤白还不如他高,上问星殿前的台阶都很费劲。墨明兮拉着季鹤白坐在玉阶上,显摆起自己新领悟的推衍之法。
季鹤白已入剑修,眉眼间已有些浩然之意,看也不看就朝墨明兮恼怒道:“为何不做剑修,要学这旁门左道。”
他早知季鹤白偏执,仅信剑修一门。墨明兮偏偏要用师兄的身份挫挫他的锐气,他算了十遍,十遍都是季鹤白会有剑修大成。于是墨明兮生气的把算筹都扔了,一个人气鼓鼓的冲回殿中。
他可是掌门首徒,凭什么被说成旁门左道。
季鹤白大概是固执得很,根本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剑法大道本是当时正论,墨明兮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中也明白。
季鹤白在玉阶上下从白天寻到黑夜,总算把那些算筹全寻了回来,归拢放在大殿门口。
墨明兮藏在门后避而不见,他看见季鹤白小小一个却身姿挺拔,背负长剑,忽然觉得这个师弟要同他分到扬镳了。
季鹤白在门口朗声道:“旁门左道扰心,不若剑修清静。师兄莫要烦心,我不再来打扰了。”
墨明兮更加生气,在心里骂道:你才旁门左道!你才旁门左道!他气得跳脚,最后还是等着季鹤白离开后收回了那套算筹。
那晚星暗无月,正如他发现捡回的算筹上似有血迹,墨明兮偷偷去剑阁看季鹤白。
一灯如豆,季鹤白一边自己涂药,一边和师父说:“我觉得师兄最近心性不平,似有苦恼,还请师父指点一二。”
“死剑修还会告状了。”墨明兮心中更恼,再也懒得管季鹤白的事情。
后来季鹤白真的不再来了,很快就独自承袭了剑阁。再见面也多半是在吵架,再之后连架都不吵了。
墨明兮没觉得他们关系有多不好,最多是在修行上有些不合,更多是觉得死剑修叫人看着就烦。
衍天算筹五十支一副,是个费时费力的工夫,墨明兮只求形似,所以放心神游。
外头晚霞如绸,墨明兮看着这副算筹,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和自己做的第一个已有七八成像。
他眼里情绪复杂,自言自语:“衍天算筹于天道机遇之中所得,本来是我做的一个噱头。或许我早该告诉季鹤白的,这东西原本就出自我之手。”
墨明兮左右端详这副算筹,觉得似乎还差一点什么:“对啊,差点灵力。”
墨明兮现在虽然化形修炼进步神速,仍然远不如墨明兮做这算筹时的境界。墨明兮颇为苦恼的想了想,最后分出一丝魂魄之力没入其中,这算筹立刻浮于空中,开始流露光华。
墨明兮收起算筹,心满意足的回剑阁去。
走到大殿门口,他愣住了。剑阁离他这里要绕门派一大圈原本,一路来去皆是季鹤白带着,现在季鹤白不在,只能靠自己了。
墨明兮认命的一边走,一边叹气,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季鹤白。等他走到剑阁时,季鹤白的云舟已经等候在外。
墨明兮:“现在就走?”
季鹤白:“当然。”
云舟自行朝着玉京的方向飘去,季鹤白躺在一侧的床上,墨明兮则化了猫形。
他感到季鹤白心情十分不好,少有的对猫也没什么兴趣,让墨明兮有种不好的预感。
墨明兮趁季鹤白睡着,跳到季鹤白枕边趴下。正当他也逐渐困倦之时,忽然看见季鹤白眉心红纹又一次明显。比昨晚更加血红,泛着诡异的邪气。
墨明兮当即魂体出体,入梦而去。
季鹤白的梦变得很奇怪,层层叠叠的黑色的雾气,触手之间皆是冰冷。墨明兮觉得自己身子很重,被套上了枷锁一般。
墨明兮一步步往前走,耳边传来呼啦呼啦的风声,他挥着手驱散眼前雾气,才发现,这手上有血,衣角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