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兮有样学样,歪歪斜斜在纸上学自己写字。季鹤白捉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带过。季鹤白字迹有力,掌心温暖,一呼一吸落在他的耳边……
墨明兮:“我觉得我可以自己写的。”
季鹤白松开手,支着头坐在他身边,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你写。”
墨明兮头皮发麻,盘算自己写几张之后突然开悟会显得比较正常。季鹤白不说话,就像从前对猫一样,耐心十足。
约莫写了半个时辰,墨明兮写得手腕酸软。纸上的字已经有三分相似。
季鹤白捡了几张他刚写的纸,拿着红墨在上面圈出尚可的字迹。看上去批得十分顺心:“妙妙果然进步飞速。”
墨明兮看了他一眼,拿着笔无言以对:“哦,可能我天赋异禀吧。”
季鹤白翻出一张崭新的信笺,想了想:“你想姓季还是姓墨?”
墨明兮一愣:“……”
季鹤白:“我总得写上衣钵传人的名字吧,只写妙妙,是不是显得儿戏?”
墨明兮无法反驳,烛火幽微,闪闪烁烁。墨明兮认真想了想:“那还是姓墨吧。”
季鹤白在纸上写到:“墨妙妙,挺合适。”
烛火将墨明兮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他面上波澜不惊,规规矩矩的继续练字。
季鹤白只写了短短一句,十八个字。搁下朱笔,眉眼指尖带了点乏味,但没说什么抱怨,支着头闭目养神起来。
墨明兮写得手酸,一看季鹤白,他倒好,在这里睡觉。
季鹤白似有感应,他放低声音,语气温柔:“你若抄得手疼,我可以帮你揉揉猫爪。”
墨明兮看着他,觉得他只是想摸猫了而已,义正言辞拒绝:“不必了。”
季鹤白无所谓,继续睡觉。
又是一个时辰,夜晚即将迎来天光。
我已算到今日之事,将衣钵传于吾徒墨妙妙。
已经有九分像墨明兮的笔迹,墨明兮看见墨妙妙这三个字浑身难受。
他玩弄了一会桌上的废纸团子,好像没有时间再磨磨蹭蹭。天道所言及其笼统,自他化形之后也没有再次出现过。时间紧迫他须得让一切合理,又要尽快做出改变。
墨明兮看着剩下的百来张纸,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曾经养成的习惯。又偏头看了看季鹤白,坐在这里不仅碍事,还睡得很香。
墨明兮按了按眉心,不演了,就趁现在都写好吧。
啾啾。
一只传音鸟在窗户上穿了一个洞,嘭的落在桌上。
它和之前的传音鸟不同,这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灵鸟,带来了一封颇为隆重的信。
信中写着:为季鹤白独任掌门接风,三日后在星衍阁设宴款待。秦某听闻近期道友宗内不平之事,愿帮季掌门联络关系,为玉华略尽绵薄之力。
墨明兮认真看完,心中无奈。
先是挑唆其他门派到玉华宗附近找人切磋,打伤玉华宗弟子。再摆宴席把这事推到一众门派身上,美其名曰联络关系。这鸿门宴真是……
季鹤白将信纸接了过去,丝毫没有大敌当前的感觉:“去也去得。”
墨明兮心道,纵使季鹤白如何是剑宗之首,也不可能分身出来保护每一个弟子。秦霄要给他个下马威,好让玉华宗归顺夺取衍天算筹。
季鹤白见墨明兮没说话:“你也一起。”
墨明兮明白他的意思,将写完的信笺交给他。信笺扇动化为闪着幽光的灵蝶,在屋中振翅,在空中带出道道光线。
季鹤白手一挥,窗户洞开,灵蝶没入夜色之中。
墨明兮化回猫形蹦跶着扑下两只灵蝶:“就这么明知山有虎?”
季鹤白将猫拦腰抱起:“我们这边不也有虎吗,是吧,妙妙快嗷呜两声。”
墨明兮:我想咬人!
第11章 玉京(一)
夜风带起纱幔,灵蝶放出之后,不少门派平静的夜晚应该结束了。
墨明兮心中淡然,享受着许久没有躺在床上睡觉的感觉。他只穿了素白的寝衣,褪去了伪装出来那副初为人身的古灵精怪感。
他闭上眼缓缓调和两套灵脉,心中默念法诀,安抚魂魄。灵脉流动,周身回暖,催人入睡。
墨明兮越睡越沉,仿佛坠入浓浓夜色之中。
他皱了皱鼻子,小鱼干的味道。左顾右盼不见师父的身影,可似乎生出一种对小鱼干抗拒不了的渴望。哦,这是这具猫身的梦啊。
墨明兮睁开眼,发现自己斜倚在藤条编制的躺椅上,那只白猫正在不远处心满意足的吃着鱼干。阳光融融,他漆黑的羽睫缓缓垂下,声音慵懒倦意十足:“你吃你的,别扰我睡觉了。”
墨明兮在梦里睡得也很舒适,在这个梦里,没有魂魄疼痛,也没有夺舍猫身,他久违的感到了一种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