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兮在雪地里走了许久,尚未恢复体力的他走得有些吃力。但一想到这些都只是暂时,脚步就轻快了不少。
不知走了多久,他听见指挥门人砍柴的声音。那声音十分耳熟,远远看去竟是楚明苍带着一小队人在捡拾柴火。
墨明兮心中一暖,难道问灵宗那日在中门的禁制,是为了保得这些低阶弟子不受伤害?
此时不便相见,墨明兮悄悄离开往回走去。乍一转身险些撞进季鹤白的怀里,墨明兮轻呼一声:“你站在我背后做什么?”
季鹤白指了指墨明兮的衣服:“你穿着我的衣服。”
墨明兮低头检查一番,果然见到衣襟上的望月纹路,脸上一热:“我醒来只看见这一件衣服,回去就还给你。”他急促的走了两步,踩着衣摆差点摔倒。
季鹤白顺手搀住墨明兮,一手扶在他腰上:“祝可山说他将你全身骨头都打碎了,你怎么走来的?”
墨明兮差点左脚绊了右脚,捂着脸道:“当然是用腿走来的。祝可山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季鹤白一本正经道:“可是祝可山说你要是没好就走路,腿会断的。”
墨明兮心中抓狂:“我断你个头!季鹤白你赶紧给我松手!”
第52章 重影(七)
墨明兮走不快,始终躲不开季鹤白的手。就在木屋映入眼帘,他即将松口气的时候,祝可山刚好撞进视野里。
祝可山见墨明兮一头白发未束,身上又松松挂着季鹤白的衣裳,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暧昧的意味。对着季鹤白揶揄道:“雪林之中天寒地冻的,这小师侄还未好全,你不可操之过急啊。”
墨明兮听得头皮发麻,不知道是这句小师侄更吓人,还是操之过急更吓人。他挣开季鹤白的手,几步走进屋里。
砰的一声。
祝可山看看关上的门又看看季鹤白,小声道:“我俩又该滚了?”
“他又没叫我们滚。”季鹤白压了压上扬的嘴角道:“我没有……你别多想。”
墨明兮尚觉自己未能完全恢复,便一点灵力也不敢妄用,连自己的乾坤袋也不曾打开。他在屋内翻来翻去,只翻出一件粉得和桃花似的道袍。季鹤白那里除了他自己的衣服,其余都一言难尽。
墨明兮在镜前正了正衣领,找不到自己的簪子他也懒得再束发,倚在窗边看见祝可山端着药碗正朝这边走来。
祝可山进门见墨明兮换了衣裳,脸上又浮起那暧昧不清的笑意,他将药碗放在墨明兮面前:“你这几日千万不可再动灵力,只可顺其自然。”
墨明兮点点头,想起祝可山的托付,正色道:“你上次治疗薛辞的那几招,能不能教给我?”
祝可山当即明白了墨明兮的考量,扬扬下巴催促墨明兮赶紧喝药,敷衍道:“改天教你。”
墨明兮端着药碗,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昏睡的时候没少被灌这药。他刚要喝下又问:“你怎知衍天算筹在我手上?”
祝可山愣了下,略带惊讶地说:“真在你手上?我诓你的,不然你怎么能心神皆空呢?”
墨明兮喝了一口,苦得有些离谱。他不动声色的问:“你不是快死了吗?”
祝可山看着他努力平静的表情,轻笑一声:“也不至于这么快吧。”他眉毛一扬,问道:“这药苦吗?”
墨明兮想不到祝可山口中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想不到还有人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好像看什么怪人一样看着祝可山,淡淡道:“苦啊。”
祝可山似笑非笑道:“苦你怎么不说?”
墨明兮不解道:“说了又有什么用?”
祝可山歪了歪头,一本正经道:“说了我就给你糖吃啊。”
墨明兮眨眨眼,嘴里被塞进一颗糖。甜味在口中迅速蔓延开来,他低头看了看碗中的大半碗药,仰头望着祝可山甚是不解:“吃糖做什么?”
“吃了这糖啊~”祝可山笑眯眯地说:“这药就更苦了。”
墨明兮:“……”
墨明兮一口喝干这碗药,只觉得祝可山这气人的脸越来越模糊……
当啷一声,瓷碗掉在地上。
潺潺的水流声,小船随波摇动。
墨明兮睁开眼,天幕一片低垂。他抓着船舷坐起来,发现自己坐在一艘无篷孤舟上。四下无人,唯有船尾的摇橹在自己摇动。
墨明兮看了看河水,又看了看四周,方知自己是入梦了。
他正感叹着祝可山又玩什么把戏,当啷啷天上掉下来三枚铜钱落在船舱里。墨明兮看着颤动的铜钱刚要伸手去捡,忽然多出一双小手轻轻盖住这三枚铜钱。
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孩,坐在一侧扔着铜钱打卦。打了一次又一次却都不成功,眼睛里蓄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