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她不知道,又怕她知道。我就好像变成了一个胆小鬼,她在楼下帮老师搬东西时喜欢在楼上安静地注视她、偷偷摸摸往她桌肚里塞了几包糖迟疑片刻后又会把那个信封给取出来重新藏回校服宽大的口袋里。
晚自习为了方便交流,我们甚至还专门弄了个笔记本来写要对对方说的话,我说要不学Q.Q在话面前加个昵称吧,她骂我幼稚时也会认真地想个名字,最后只有些草率地写了个“野”。
我写的是“臻”。
印象很深的一次聊天是我高二傍晚最后一节是数学课不小心睡着了,秦霜野准备去食堂吃饭时写的,我还特地把这页折起来了。
2007.7.3
野:明天期末考,数学你最好在心里默默烧高香求选择、填空、计算能多蒙点分。
野:温吞叫你帮忙带份饭,她待会下课要帮生物老师整理试卷,我卡里没多少钱,我有补助,帮了下个月要喝西北风,不然她晚自习得饿得啃柯乔。
野:You had better give up smoking. It's bad my health to study by you.
臻:好喔,明天我考个60分回来孝敬您。
臻:What?! Oh,so that I will mad. I'm sad!
我后来真的做到了戒烟,而秦霜野却开始抽烟了。
高三我发愤图强,真的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柯乔找我打球我不去,老师叫我艺考我也不去。遇到什么不会的题目就去找秦霜野教我,就算数学到秦霜野这里依旧对我来说是讲天书的程度也坚持听。
老李头说过我要是数学上了三位数就倒立洗头,后来真的如我所料的那样,成绩一次比一次高,数学一模是在95分左右,到了二模直接飞到了107分。
那天老李头班会课把进步奖的奖状交给我后,就招呼小李子接一盆温水来,竟然真的靠着黑板当着全班同学倒立洗头,尽管这个将近35的中年男人还是没法做到自己洗头,只得叫来娘娘帮忙,最后顶着没洗干净的泡沫在全班人的笑声中捂着脸跑了出去。
可是秦霜野的状态却不怎么好,她最近上课总在犯困,以往总是甩第二名二十几分人在二模掉到了第十三名。
我总说让她想开一点,如果志向不是清华北大的话她的分数随便哪个大学都能上去的。
五月的晚自习,蛐蛐与蟋蟀在梧桐树下的草地上放声歌唱,梧桐树的枝桠长到快伸进教室中,那会我们恰好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些意境听起来多棒,现实中就有多差。总是有小昆虫跑进来,蜜蜂会趴在灯上嗡嗡个不停,到了南方阴雨天就是我和秦霜野的受难日,飞蛾、飞蚁成群飞进来,不顾一切地撞着我们头顶的电灯,十点半晚自习我们落荒而逃后第二天就能在书本上看到它们英勇牺牲的尸体。
依旧是这样一个凉爽的天气,所有人都单手拿着大本练习册抵抗着飞蛾的袭击,我在专心致志地翻看着化学考点,秦霜野精神恹恹地刷着题,手边展开着娘娘送她的那本《高考满分作文》。
书不小心被她扫到地上,我还没来得及扭头看去,秦霜野就猛地晕倒在了学校光滑的瓷砖地面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班长还没有跑出教室禀告老李头,我就忙不迭将人打横抱起,匆匆追来的老李头在我后面边跑边大喊:“楚瑾,你是赶着去投胎吗?!”
从高三(4)班到医务室只有的短短五百米的距离,明明到达时还不到四分钟,我却感觉跑得格外漫长,我怕得要死,怕秦霜野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最后校园只说秦霜野的因为高考压力太大引起的短暂昏厥与低烧,多喝点水和休息一会就好了,我急得追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老李头因此就把我轰出去,说我叽叽喳喳会打扰秦霜野休息。
还没走远,老李头又叫住我,叫我帮忙把秦霜野抱回到宿舍里睡,娘娘会在宿舍里照顾她。她的床位在上铺,我只得把她放在我的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做好一切就折回班里上剩下四十分钟晚自习。
我一推开门,霎时整个教室里掌声雷动,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不好好刷题要的站起来给我鼓掌,直到过来看晚自习的英语老师推了推眼镜示意他们停下来。
英语老师她说:“楚瑾,你是秦霜野的Hero。”
当时的高考已经改革到了六月七日,离开学校的那天下午,高三那一层的二百多号学生站在走廊上,欢呼雀跃着将所有的复习资料撕成碎片撒下去,高二高一的学弟学妹们在楼下为我们加油,大家纷纷唱起了《海阔天空》。
秦霜野抱着书站在教学楼下边,仰着头看着身边蹁跹而下的纸片,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很适合把戒指从上面抛下,然后我大喊一声她的名字,她抬起头准确地接住了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