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珞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如果有村子里两千多年来,所有人和动物的灵魂作为养料呢?”
林霁沉默了下来,他脸上鲜少有这样严肃的表情,大部分时间,都是极漫不经心的。过了好一会,他看向深井问白珞:“你怎么打算的?是现在就走,还是要解决这件事情。”
白珞拍了拍手上的灰,微微低着头,林霁看不到她的表情:“天生地养的邪物,当然得留下来长长见识。”
“算不上天生天养吧,后天喂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林霁下一句话语气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这玩意不好对付,你要管的话,我可帮不上什么忙啊。”
白珞嗤笑一声:“你帮不上?那可不好说啊。”
第29章
「这井听起来好邪门啊……」
「鸡皮疙瘩起来了, 什么叫肉身化?」
「地生胎知道吧,这玩意其实就属于是天生地养出来的,肉身化的活物。这地方的雾气被人的灵魂和欲望给养活了。跟地生胎这种靠灵气肉身化的还不一样,这玩意大凶。」
「不会全军覆没吧?」
「我觉得不至于, 白珞看着挺有信心的。」
「不好说, 其实现在最好的选择是马上滚蛋, 这东西很有可能已经盯上他们了。」
「救命,好吓人。」
白珞绕着井走了两圈, 然后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刚过午时。她进屋把所有人都叫过来,指了指外面那口井:“我要下去看一下,你们跟林霁待在一起,不要乱跑。”
林霁哎哎两声:“都说了我偏科很严重, 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卦师, 可保不住他们啊, 我连我自己都不一定能保住。”
白珞闻言深吸一口气, 可能是在克制自己骂人的冲动,她捏了捏眉心:“一会我会在门口贴一张符, 我回来之前, 谁都不能出去。”
其他人忙不迭的点点头,林霁撑着下巴:“真不用我帮你看着点?”
白珞懒得说话,摆摆手出了门。她把里外两扇门都关死,用钥匙从外面反锁,先绕着整栋房子起了一个结界,然后指尖符贴在门上。
处理好这些, 她走回井边,从上面看了一眼, 然后单手撑着井边,直接跳了下去。
井比想象中要深很多,等了得有十几秒才看到地面,白珞掌心向下一拍,缓冲一下稳稳落地。
踩上去的触感就像是什么紧密扎实的肉块,咚的一声震得人耳膜疼。井外侧的石壁还残留了一些石头的质感,井下就已经彻底肉身化。
井下四周的墙壁隐约在跳动,温度比外面要高出不少,没走几步白珞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白珞顺着前面的路一直走,越往深处,雾气越稀薄,一直到雾气彻底消失的时候,她终于走了出去。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白珞看了一眼旁边,有一把油纸伞,脚下是铺着青石板的山路,蜿蜒通向山顶的一座道观。
白珞撑伞缓步上山,道观里一座单手托天的神像威严伫立,蜡烛被狂风刮至熄灭。
她站在神像前,一道声音如惊雷般炸开。
“你为何不跪。”
这山上好像有回音一般,那一声怒喝一层一层荡开。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珞缓缓走到蒲团前,仿佛看到自己身穿道袍的身影跪在上面,声音缥缈响起。
“不肖弟子,白渊倾,拜见祖师。”
外面的雨好像更大了,掩盖了白珞的低语。她沉默站在神像前,一道道质问徘徊在耳侧,挥之不去。
“你可知你天生粹然神性,却如此荒废!三尸复生,心魔作乱,你可知错?!”
“你是青衡派百年来最有大道指望的弟子,却为了那些凡俗私欲,坏了数百年的修行,你可知错?!”
“你可知错!”
“白渊倾,你可知错?!”
质问声在白珞耳边反反复复,原本威严慈悲的神像却怒目而视,无数猩红的血液从神像头顶淌下,好像无穷无尽一样淌进外面的水坑里。纯铜鎏金的神像显现出了肉质,仿佛有无数血管皮肉遍布其上。
那声音又变了。
“青衡派上下数百人,皆因你而死,你尘缘未断与妖物同行才为师兄弟招来祸端。这山上雨水都洗刷不到的血迹,全是因你。”
白珞的侧脸被闪电照亮一瞬,苍白如纸,一点血色都没有。她站在原地许久,知道血脏污了她的鞋底,面前跪着的虚影才缓缓开口。
“弟子…不知。”
这一句不止,仿佛有千斤重,说出来的一瞬间,虚影白珞那道笔直的脊梁骤然弯曲,她匍匐在前,咬着牙,几乎是又挤出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