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掌门既恼怒我说掳走人就掳走人的霸道行径。
又惊惧我竟有这般高深的功夫。
以至于我开门迎客之时,他们许久不曾开口。
还是我先开了口,问他们深夜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凶牙帮的人倒与他们那少帮主是一脉相承的急脾气。
闻言先道:“谢阁主,咱们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您为何要掳走我们帮的少帮主?”
我道:“我见贵帮的少帮主如人中龙凤,是以请他来极意阁做做客而已。”
“不请自来、不辞而别,也算是请?”
“如何不算?”我道,“我说是请,便是我请来了。”
“谢阁主,从前您是天意楼的二楼主,大家亦是敬你三分,如今你做了极意阁的阁主,便连自己过往的礼义廉耻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吗?”
这话我认为说得有些严重,可那亦无妨,我只道:“这与礼义廉耻有何关系?我想请来,于是就亲自去请了。可见我有十足诚意。”
楚晚思站在人群最前面。
他遥遥向我使了个眼色,忽然大声道:“谢兰饮,你擅自掳走各大门派的继承人,这件事,你不承认也得承认!”
洛无度站在他身后,闻言翻了个白眼。
我微笑道:“那楚盟主想要做什么?”
楚晚思道:“交出那十几人,武林盟与四大盟便不追究你犯的错。”
他知我不会交出这些人。
我做这桩事,做的就是一场绝无转圜的,惊天动地的大事。
是以我跟着楚晚思的话说:“若我不交出来呢?”
“哼!你若不交!”楚晚思道,“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是啊,谢阁主,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凶牙帮的人在后面跟着喊,“楚盟主神功盖世,您是打不过的。”
我意味深深看了他们片晌。
“好啊。我不与楚盟主比试,只与各大门派的掌门比试,如何?”
“……谢阁主是什么意思?”洛无度接过话锋,“何谓比试?”
我道:“我不愿现在就交出你们想要的人,可你们又都是名门正派,再光明磊落不过。若是强逼我交出人来,未免显得你们仗势欺人,那我们便用江湖上的规矩。”
“我极意阁后山有座极大的石山,既是江湖事,便以武功分高下。今日若有人能在石上留下比谢某更深的印记,便算是谢某输了。我自当交出所有该交出的人。”
“可如果没有——”
“绝无可能!”洛无度道,“在场的掌门们哪个不是武功高强,潜心修行了多年的绝世高手!”
我道:“哦?”
楚晚思顺势接过话头:“不错,既然谢阁主想用这个法子一较高下,那我们比试一回也无妨。”
叁、
极意阁的那座石山确然巨大。
一望不见尽头,左右不见断裂。
我既不与楚晚思比试,他便颇有闲心地作壁上观,恨不能撕破这张假面具赶紧拱乱这片火。
他这般模样,反倒比我更急切。
我先请了四大盟的各位掌门。
实则这江湖上论资排辈,我谢兰饮是算不得多么有名望的人物。
只是长了张好脸,再加上从前和秦横波那连命都舍得的疯劲,才在江湖上闯出了些名头。
他们顶着四大盟的名号,人人霁月光风。
就连出招之前,亦要先道句“献丑”。
实则每一个人都用足了内力,用尽了他们能可用出的力道。
接连二十个门派,有人使上刀剑,有人用到暗器。可谓各显神通。
石山上的印记或深或浅,却也都可说是功力深厚。
没有人愿在此时承认自己屈居人下,自然尽心竭力。
我心道这世上百年千年,万年亦可,除却那些深之又深的印记,其余的,风吹日晒,雨淋雪冻,不过只留得下短短一段时光。
正如我耗费心思要来这一场。
因为我要天下都记得。
肆、
我从关容翎手中接过那支木剑。
它平平无奇,朴素得很。较之以前的神兵利器,可谓毫不起眼。
但它千好万好。
我看那座石山,高耸入云一般,白色的石,青色的树,夜色下黑漆漆一片,透着点白。
这处是夜,火光映在上面,纵横交错的痕迹如同斑纹块块。
我不自谦。
只握着剑,将剑尖对准石山靠上的中心。
我飞身而上,踏在接近那处的石头上,撤手施力,运足内劲,借着这一支木剑向前刺去。
眨眼一瞬。
木剑穿过石山,只留下剑柄。
但我不叫它永远留在这里。
我以内力向下又划了几寸,然后重新将它抽了出来,带着木剑跃下石山,重回人世。
火光照不到那里,不甚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