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霆渊难以接受,他苦心孤诣多年,一直都想成为储君,来日好顺理成章坐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可到头来,居然告诉他,他心中所想都是错的?
可事到如今,他已然成为失败者,便再无话语权了。
是夜,圣上驾崩的消息传出。
犯上叛乱的逸南王已被诛杀,连其王府上下百余人皆被赐死,三王夜霆渊则是以同党的罪名被收监,得了个终身囚禁,赵家、段家和贾家等被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史官寥寥数笔便将此次宫变带过,被带过的还有数百人的性命。
按照常理,圣上驾崩,合该由太子登基继位,但先圣早便写下圣旨,指名登基人选,再加上夜楚渊在宫变时卓越表现,便顺理成章的继位了,而夜辞渊自然是请辞太子之位,做他的闲散王爷。
此次事情涉及颇广,朝廷凡是与三王爷和逸南王有牵连的皆被审查,来往密切当即以同党处死,而胡乱站队则是直接被贬官外放。
夜楚渊是做上位者的好手,他以雷霆手段将与自己二心之人剔除,迅速让自己人填补空缺,一时间朝廷便成为了他的一言堂。
此事彻底结束,已然是暮夏时节了。
“今年夏天事务繁琐,倒是耽搁避暑了,一眨眼都将将入秋了。”夜楚渊也就是当今新圣端坐首位,半真不假的抱怨着,好似他还是从前的王爷。
但此时的抱怨话,却没人敢随便接了,谢潇澜也是如此。
上位者总是多疑多思,他是有从龙之功,但不代表新圣会毫无顾忌的重用他,若他行事不小心,怕是要重蹈覆辙,因此他只和其他人一般,笑而不语。
夜楚渊抿唇:“你们都退下吧,之……谢爱卿留下。”
谢潇澜闻言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对他拱手行礼:“不知圣上有何事吩咐?”
“皇兄为避嫌如今不管朝中事,只顾着和她的妻子,那些新提拔的官员做事亦是中规中矩,朕瞧着,你也有意要和朕疏远了。”夜楚渊感慨着,“你怕朕兔死狗烹。”
“圣上言重,微臣不敢有这般想法,君臣有别,微臣时刻谨记在心。”谢潇澜垂眸说着,言辞恳切。
夜楚渊却不信,他自嘲道:“事情平息后,你以不敢身居高位为由拒绝朕为你封官加爵,甚至为你夫郎请辞太医院副院使一职,你将全家都退出朝廷,岂非也是要刻意和朕疏远?”
谢潇澜抿唇不语。
古往今来,没有哪位帝王不曾兔死狗烹,谢潇澜也只是做了最基本的打算,他官行至此,也已经为王谢两家报仇,早就没有什么夙愿了,如今也只希望新圣能看在他忠心一片的份上,来日不要苛待谢家。
至于成为新圣身侧的红人,他此时是不敢想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新圣是什么脾性,或者说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连他也琢磨不透对方,毕竟夜辛曾暗中培养他成为合格的圣人。
“圣上多虑了。”他只能干巴巴说这样一句话,甚至不为自己辩解。
夜楚渊看着他很是感慨:“我从未想过做那些暴虐之事,你是我最信任的好友和下属,没有你,我无法顺利坐到这个位置,之淮,我不求你为我肝脑涂地,只希望你能信我一次。”
他连自称都不曾用,甚至还叫着谢潇澜的字,恍惚间好似真的回到了数年前他们还是京城纨绔的时候。
谢潇澜低叹一声:“圣上不必如此,微臣从未想过辞官,且我夫郎无意牵扯到前朝,您知晓他是微臣软肋和逆鳞,就自然明白微臣对他是何等看重。”
“你既这般说,那朕就不逼迫你,只是太傅一职还需你来担,除了你,朕谁也不放心。”夜楚渊说道。
“微臣明白。”谢潇澜微微点头。
许多话点到为止,夜楚渊便没再多留他,示意他离开了。
这几个月朝中一直在为先圣的后事忙碌,夜楚渊连登基大典都不曾举行,但他成为圣人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尊称便也一直叫着。
谢潇澜依旧在自己的职位上,虽说加了一层太傅职,但他如今夜楚渊不曾娶妻,更别提教导子嗣,因此他也算得上清闲,告辞后就直接出宫回府了。
他刚走进院里,宋元便迎了来:“主子回来了,正君在后院亭子里和小少爷玩。”
“知道了。”谢潇澜脸上的阴云一扫而空,唇角上扬便朝后院走去了。
谢卿卿马上一周,已经会爬会站的,抱着何意的小腿吐字清晰的吱哇乱叫着,手里还拿着一小块甜瓜啃着,浅碧色的小薄衫上也湿湿的。
何意擦也擦不过来,所幸由着他去,等不吃了再直接给他洗澡就是了。
“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