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情感,总归是不能太满太完美的,那样太假了。
何意欣然接受她的好意,等园艺师来后,便看着他将盆里的花全都移植到花园里,本来后院就辟出了一小块准备种些花草,现如今倒是有现成的了。
谢潇澜回到府上时,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闻到了一丝清幽的香气,他侧头问宋元:“家中可是买盆栽了?”
“不曾。”宋元笑,“是正君回来时带了好些花,已经在后院移植了,主子可要去瞧瞧?”
谢潇澜眉眼温和:“先去看看他。”
今日朝中无大事,朝房中事也都整理的经验有序,他便早些回来了,倒是刚巧赶上何意睡熟。
他盯着对方的睡脸瞧了片刻,这才去看后院那些花朵,每株都开的灿烂明艳,他似乎也明白了齐随给谢潇潇的画。
“给这些花瞧好了,怕是要下雨了。”谢潇澜抬头看了一眼天,晌午还晴空万里,这时候已经开始飘乌云了。
唐管家立刻应声去办,谢潇澜站在廊下出神,往年这时候下雨,说明那个日子要到了。
他闭上眼睛低叹一声,刚要转身离开,腰腹就被人从后紧紧抱住了,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他将手覆盖在腰间的手上,笑问:“红叶说你刚睡了一个时辰,这就醒了?”
“听着有动静,就知道是你回来了。”何意从他身后探出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些花,“漂亮吧?已经将太平花种也种下了,明年春天,咱们也能享受一把‘御花园’的景致。”
这话说的没大没小,谢潇澜竟也纵着他口无遮拦。
他哼笑一声:“明年可不能让我夫郎和孩儿住在这拥挤的宅院里。”
“……那我们,把之前谢府的旧邸买回来如何?”何意轻声问道,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表情,整个人都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轻了。
瞬间,谢潇澜脸上的笑意再也撑不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何意,努力想扬起唇角,生怕吓到他,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谢潇澜是能被京城的世家公子尊称为“世子”的,可想而知谢府从前是何等盛况,但现在只能从头打拼窝在这样的宅子里。
他一定也想拿回自己从前的家。
何意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略有些娇气的哄着:“我们谢大人愈发恃宠而骄了,没办法,谁让我疼你呢。”
“父亲从前官职颇高,以我眼下的身份是无法拿回府邸的,但你放心今夏我会命人扩建宅院,不能让孩儿出世还挤在这里。”谢潇澜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好,那就等你升官发财。”何意弯起眉眼,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
但他不敢让谢潇澜瞧见弯起的眼眸下,藏着的泪花。
那句“以我眼下的身份无法拿回府邸”,更是让何意心疼不已,原来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家,是那样困难。
但是没关系,他会想办法的。
用过晚食,天空不似以往那般昏黄,而是黑沉压抑,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谢母当即命令府上下人们去收拾庭院,免得被雨水打湿淋坏,那些花更是早就遮挡好了,就连种子上都蒙着一层布,怕被雨水冲出来。
这不是春日里的第一场雨,但三月底的雨季对谢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是除他们之外无人知晓的。
因此,一连数日谢家的气氛都有些低落,直到那天的到来。
这日天微微亮,谢府门前就已经备好了马车,一家五口静默地坐上马车,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赶去了城外乱葬岗的后山里。
之前因为离京从没有到那处亲自祭拜过,如今终于有了机会。
那年谢父身死,被一张草席包裹扔到了乱葬岗,谢潇澜在尸堆里找了一整夜,才将他的身躯找全,然后埋在了乱葬岗后面的山上。
没有墓碑,没有题字,只有一抔黄土堆成的小坟包,不远处还有一块因为风吹日晒而变黑变腐朽的木头。
何意想,上面大概还有字。
比如,慈父谢停云等。
众人看着坟包没有说话,片刻后,谢母突然道:“把东西烧了吧。”
纸钱、元宝、还有锦布做的衣裳……
“你好好的,咱们之淮出息有今日的本事,娶的夫郎也是顶好的,已经有四个多月身孕了,你也算是做祖父的人了,潇潇已经定亲,是你从前就很尊敬的齐太傅家的孙子。”
谢母边絮叨的说着,边将那些东西一一烧毁。
何意看的分明,那几件衣裳,是谢母这段时间足不出户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好了,你们磕个头,咱们就回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不知道还在不在了。”谢母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