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总期待。
期待能和你一起看一场跨年时的烟花。
又或者在零点的钟声响起时, 弯下腰亲吻你的眼角。
最后一曲唱罢,宋寄向台下望去。这是今晚也是今年的最后一场戏。因为天气太冷,已经没多少观众, 稀稀拉拉地坐在下面嗑着免费的瓜子。最后一声鼓点停止才捻了捻手指无精打采地拍了拍巴掌。
决定了辞职那天宋寄就想过了,等他唱完最后一段他一定不要回头,就潇潇洒洒地下台,然后去迎接新的生活。
可他还是不落俗套地回头看了一眼, 没忍住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这么多年,他被困在这里, 又在这里吃上了可以活下去的饭, 这一方小小的戏台毁了他的同时又救了他。
现在在是北京时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八点零五分, 还有三个小时五十五分钟,今年就结束了。
烟花在这座城市上空绽放的时候就是新的一年。
明天开始宋寄就可以不用再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唱到声音嘶哑。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不用再一个人背负着如山一样的巨担,将做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宋寄都觉得他就不该来着世间走一遭, 无论是宋清荟还是别的都没有善待过他半分。
但可能就是活得太难,老天才把释传重新送回到他的身边。
宋寄往台下看了最后一眼, 不再有一点留恋地转到了台后。
他小心翼翼地将珠花拆下, 就着拿出盒子,把那些装饰一一清点擦拭准备一会还给老板娘。妆面太厚, 肯定不能这么潦草地就离开, 于是对着镜子将妆面卸除干净。
那些浓厚的底妆在卸妆膏的作用下变得模糊, 然后一捧清水泼在脸上又全都带走,最终镜子里呈现出宋寄原本就很漂亮白皙的脸蛋。
他正对着镜子挑着嘴角笑了下, 旋即这个笑容又僵硬在脸上。
戏团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站他身后多久了, 叼着一根烟笑得满口黄牙。猥琐又油腻。
宋寄转过身往后下意思地退了一步,腰背抵在洗漱盆上。
“首饰盒里的东西,你点点。”他偏过头咳了声。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交代清楚了也好。
老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将烟头随手扔在地上然后踩了一脚。他往前走了一步,熟稔地替宋寄把滴落到下巴上的水珠抹去,“就这么点东西,什么时候点都一样,都难么熟了我有什么信不过你的?”
这个距离已经超过了宋寄可以接受的范围,他拧着眉毛冷着脸想往旁边缩,却被老板一把抓住。
“你啊,真是养不熟。平时打了烊要去吃打边炉,所有人都去,就你不去。”
说着老板偏过头对着别的小演员们扫了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宋寄。
宋寄抿着嘴没说话,他哪儿来的钱吃什么打边炉。
老板笑着问他:“怎么?都要走了,这顿散伙饭还是不去吃?”
宋寄有点犹豫,比起和别人吃这顿散伙饭他更想回家。早上出门前释传说过他要去鹤州一趟,但是肯定能赶回来。宋寄想回家等释传,跨年夜起码不能让家里冷冷清清的,总要有一个在家里。
他漫不经心地往旁边瞥了一眼,犹豫着要怎么回绝。
“走吧,一起去啊,老板说了他请客。”不单老板劝连平时能说的上话的那几个同事也出声邀请。
或许是沾了点跨年的喜悦,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一下子宋寄又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语。他缓缓点了点头,“吃完我就回去了,今晚……和别人约好了。”
不过还好,他还恪守着和释传的约定,仍旧记得要一起跨年。
——
阳光一点不客气地刺进眼底,宋寄抬起手臂搭在眼前妄图遮住光线。他头疼得快炸了,一点点光线对此刻的他来说都难受得觉得头要被什么东西凿开来。
宋寄下意识地喊了声释传的名字,然后和每一个醒来的清晨一样翻个身想转过去抱一抱释传。
今天因为头太疼了,还打算钻进释传的怀里撒个娇说自己头疼。
可当手臂打过去扑了个空时,宋寄又瞬间清醒过来。像是被吓到,他唰地睁开眼睛,然后猛地坐了起来。
因为起得太猛,头疼好似又加剧了,只能双手抱着头缓上那么几秒。
等脑内的轰鸣声褪去后,宋寄脸色苍白地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根本没哟睡在他最熟悉的释传的房间里。
这根本不是他和释传同居的那套房子,这甚至不是普通的民用住宅。
它看起来更像一间酒店客房。
头天晚上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涌现,又如同失帧了的电影画面残缺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