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烦躁。
裴崇焕难得有懊恼的时候，毕竟他从来不会凭感觉做事，他在做一件事的时候会考虑好所有的后果，确定无误之后这才会放手去做。
像刚刚和宁芝芝袒露心事这种情况，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如果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他在心底依旧认为自己是个异类。
今天是他太冲动了。
裴崇焕眉头微蹙，眼底有种难以察觉的孤寂之感，将他和这热闹的场合割裂开来。
但这负面情绪只在他的心中存续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便消失了。
“小哥哥，你什么时候切蛋糕呀？”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旁的宁芝芝亲昵的抱着他的手臂，微微弯腰贴着他，标准的杏眼里含着笑，还有一丝期待。
“芝芝？”裴崇焕错愕的低头看着她，这生动的表情引来裴明瑞一阵发笑。
他这个儿子早熟，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永远都是板着一张脸，就像个小大人一样，他和柳青禾还为此苦恼过一段时间，担心过于早熟对他的心理健康不好。
不过现在看来，应当是没什么大事，毕竟他和宁家的这个小姑娘相处的时候，可和同龄的小男孩没什么区别。
“叔叔，可不可以把阿焕哥哥借给我一小会儿呀？就一小会儿。”
宁芝芝仰头看向裴明瑞，怕他不同意，还抬起合在一起的双手，用那双晶莹水润的带着期盼眼神望着他。
裴明瑞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也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便让她带着裴崇焕走了。
拉着裴崇焕穿梭在大厅的人群中，宁芝芝盯着裴崇焕诧异的目光，气定神闲的问道。
“小哥哥，什么时候切蛋糕呀？芝芝想吃最大的那块。”
她没有提起那件事，表现的也往常没什么差别，就像那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但她越是这样，裴崇焕便越是疑惑。
她是真的把那句话当做玩笑了吗？
他心里困惑，周围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他索性就直接问了出来。
“芝芝，我刚刚说的……你不在意吗？”
原本牵着他的手向前走的宁芝芝突然停了下来，她放下被自己一手提在手中的裙摆，然后笑意吟吟的看着裴崇焕开口。
“你不是让我把那句话当成玩笑吗？”
她这句话是笑着说的，所以裴崇焕也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样认为。
抿了抿唇，裴崇焕那张尚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失落。
“嗯，你就当做是玩笑好了。”
说不出的失落在裴崇焕的心中蔓延开来。
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心事被人当成玩笑的感觉吧？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对宁芝芝说那句话。
“开玩笑的，小哥哥，你看着我。”
看着裴崇焕脸上明显的表情变化，宁芝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踮起脚尖，一只手抚上了他的侧脸。
裴崇焕应声抬头，正好和宁芝芝对上了视线。那双眼睛里明亮的光芒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失神片刻，忽然有些慌乱的将视线移开到了一边。
“我不管你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但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小哥哥就可以了，别的我都不在乎。”
说着，她歪头看着裴崇焕，故作不解的问道。
“难道只因为你不属于这里，你就不是我的小哥哥了吗？你就不喜欢芝芝了吗？”
裴崇焕因为她这句话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她，正好撞进那双盛满细碎星光的双眸之中。
那一瞬间，裴崇焕仿佛听到了自己胸腔左侧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谢谢你，芝芝。”
……
裴崇焕生日宴会的第二天。
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宁芝芝这才穿着一身可爱风的睡衣从二楼走了下来。
她前几天为了裴崇焕的生日礼物，天天陪着郭梦华折腾那个星空投影仪，简直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日子，她也就放纵了自己一次，直接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她下楼的时候，宁家除了佣人之外只有宁安在。
她站在楼梯口，看着坐在沙发上正自言自语说着些什么的宁安，一脸疑惑。
她这个四哥在做什么？难道是精神分裂，所以才会和自己对话？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宁芝芝就觉得不寒而栗。她想了想，将自己的脚步放轻，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宁安的身后，想听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咳，芝芝，你上次说你想去看海，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能不能告诉四哥呀？”
宁安背靠着沙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表情和语气，模拟着等下和宁芝芝的对话。
但这句话一说完，他又觉得有些别扭，于是抱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寒颤，低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