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光禄王爷终于大笑起来,呲牙咧嘴、面目凶狠的朝着扶渊:“如此大动干戈,你不就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大可以直接来问我。”他冷笑一声。
沈夕昭愣住。
直接问他?
结合他这段时间断断续续看到的画面,可以肯定的是,这其中的事情盘根错节都在光禄王爷身上。的确,似乎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事情的真相。
但是直接问他,他会说么?
他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扶渊面前,眼神却一直都很平静。
他双手握住栅栏,脸一下子靠近。脸上的肥肉被两道栅栏挤压变形。
目光一直在扶渊脸上:“扶渊,我们聊聊吧。最起码……你是我养大的。”
他说着眼珠子又转向了沈夕昭这边,突然笑了:“弱点……这么大的弱点,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他迟早会害死你。就像我一样……扶渊,你还是……”
没等沈夕昭作出任何反应,扶渊先一步挡在了他面前,挡住了光禄王爷近乎凶骇的目光。
“我不是你。我会保护好想保护的人。”扶渊看着他。
“保护?”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再次猖狂地笑了起来。
沈夕昭稍稍探出头去,看到他笑得流出了眼泪。
沈夕昭垂下目光,揪了揪扶渊的衣裳。
“嗯?”扶渊第一时间回头看他,脸上的冰冷慢慢消散,“阿昭,怎么了?”
“哥哥,要不我先出去,你跟他聊聊吧。”
的确,哥哥是他养大的,刚刚光禄王爷说出这句话时,他能感受到哥哥身上不易察觉的情绪变化。也许……扶渊对他的感情也十分复杂。
有些事,沈夕昭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干涉太多。
他握了握扶渊的手,嘱咐道:“不过哥哥一定要小心一点,我在外面等你。”
走出诏狱,沈夕昭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胸中的堵塞终于稍稍缓和了一点。
诏狱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他想。
沈夕昭出去后,光禄王爷就被单独带了出来,与扶渊进了独立的审讯室里。
桌上早就摆好了满桌饭菜。
光禄王爷只是看了一眼,目光便又看向门口,看着扶渊身边的贴身影卫叶林跟着进入审讯室,他脸上闪过一抹怪笑:“你倒是比从前怕死。”
扶渊不置可否。
“看来他真的让你改变了不少。”
扶渊没有回答,只亲自上前将盖子一个个打开,露出里头热气腾腾的饭菜。
扶渊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养恩大于生恩,我合该……送你最后一程。坐下吧。”
光禄王爷笑了。
半晌,他终于来到桌前,拾起筷子。
他夹了一筷子鲜鱼,突然道:“桃花流水鳜鱼肥。”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扶渊看着他:“只是你以为的。”
“不是么?”光禄王爷眼中罕见的闪过一丝意外。
他喃喃着:“居然不是。”
光禄王爷对他说是尽到了养育之责,但哪怕他贵为王爷、家缠万贯,给扶渊准备的吃食却很潦草随意。
扶渊长身体的时候吃过的唯一荤腥就是这一道鳜鱼,每年三月初七,光禄王爷都会吩咐全府上下准备鳜鱼,那时就连扶渊都能分一杯羹。
难得吃一次肉,他自然吃得多。而有一次光禄王爷看他似乎很喜欢鳜鱼,并没有责怪他,竟破天荒地让人多送了一条过来。
身体急需营养,扶渊那时也顾不得想太多,一应狼吞虎咽,尽数吃光。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误以为他很喜欢鳜鱼吧……
“那你喜欢吃什么?”
光禄王爷吃了一口鳜鱼,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渊儿,你就是养不亲,连爱吃什么都不敢跟我提。”
扶渊手指蜷缩,半晌,随手指了桌上的一道青菜。
“青菜?”光禄王爷笑了一声,却并不是嘲笑。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
“青菜……和他一样,哈哈哈!”他又坏笑起来,抬头直视扶渊的眼睛,“你如此大动干戈,不就是想了解自己的身世吗?我可以告诉你。”
或许真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竟真的告诉了扶渊。
“你的父亲就是先皇帝。”
扶渊看着他。
他看着扶渊,没有给他一刻发问的机会,毫无停顿地继续说着:“没错,或许真是这点该死的血脉相连,我交给你的任务你是一点都没有完成,还亲手将他的儿子、将你的亲兄弟送上皇位。”
他说的又大笑起来,目光锐利地看着扶渊,一字一句说出自以为剜心的话:“你本也可以成为储君候选,你本也可以成为九五至尊,可是你亲手将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权利拱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