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骏一手缔造了这场惨剧,可绥绥亲眼看着他淌过血河,踏过尸山,看着他被一步一步,逼到了现在的境地。
不战,即死。
不仅是他,还有身后无数仰靠他的人,
他是个狠毒的人,谁都可以恨他。
唯独她没有资格。
绥绥为自己找到许多的理由,因为这个,因为那个,但她知道最终的缘由不过是她爱他。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爱他呢。
李重骏的吻落在她脸上,她才知道自己哭了,绥绥想躲避他的吻,却被他死死抓住了下颏,慢慢吻掉了她的眼泪。
绥绥抽噎着,忽然说:“我可以……做些什么吗,留在这地方……我要疯掉了。”
李重骏顿了一顿,只是轻轻咬住她的唇:“什么都不要管,照顾好你自己。”
低笑着补充了一句:“然后想我。”
绥绥倒是很好了贯彻了李重骏的指令。
从那以后,她每天就剩下发呆,每当日光穿过明义殿的花窗照到她的身上,她的脑子里就会冒出许多荒唐的念头。有一些太过荒唐了,以至于她不敢多说一句话,如果不小心说走了嘴,一定会被宫人汇报给皇帝,然后也把她大卸八块。
也许贤妃就是看她太闲了,才会带她去给皇帝侍疾。
第七十七章 冒认
自从中元宫变之后,皇帝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虽不曾辍朝一日,但所有人都看出皇帝消瘦了,精神也有些不济,连日常的一些奏章都要贤妃代为处理。
大多都是宗亲呈上来的问安奏章,无聊得很,可是皇帝为显得仁慈,还是要给批复。
绥绥觉得,贤妃带她去侍疾,有点争宠的意思。毕竟贤妃要给皇帝处理奏章,就不能端茶递水了,若要是其他嫔妃来呢,没准会趁机夺去皇帝的注意。
而绥绥是李重骏的侍妾。
算是皇帝的儿媳妇,比较安全。
可那老狐狸,是他害死了翠翘一家,让李重骏成了那个样子,绥绥恨不能杀了他。
她只好对贤妃进言说:“奴婢是罪女,陛下更是厌恶我,奴婢去服侍,陛下会更不痛快吧……”
贤妃却还是把她带去了长生殿。
皇帝正倚在南窗下一张矮榻上合目歇息,她们跪下行礼,他只淡淡嗯了一声。
绿袍宫女端来一盏药盅。
贤妃给绥绥使了个眼色,绥绥忙上前接了过来,皇帝睁眼看见绥绥,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
贤妃在一旁的小案上批阅奏章,时不时要请皇帝的示下,他们就在那里不疾不徐地交谈。
至于绥绥呢,皇帝就把她当成个寻常的宫人,根本不和她说话,绥绥除了端茶递水,就像个木头桩子站在旁边,起初她紧张得了不得,到后来却开始钻研怎么站着才不至于腿麻。
从此,贤妃每隔几日就会带她到长生殿来。
有几次,她还碰上了李重骏。
第一次遇到李重骏的时候,他只是有点儿惊讶,可后来,李重骏的神色却冷淡了很多。
宫变之后,皇帝和太子的关系显然微妙了许多。他来问安,皇帝几乎不会和他说什么,每次都是让他平身,然后说“好了,来人送太子回东宫去吧。”
李重骏也只会应声是。
父子两个的语气都很平淡,可李重骏转过身来,绥绥分明看到他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
她知道,他在生气。
可他在生气什么?
直到那一天,日头落山的时候,绥绥像往常那样随贤妃向皇帝请退。
皇帝打发了贤妃,却留下了她。
绥绥跪在冰冷的地上,悄悄抬头看,赤金的夕阳照进来,纱帐朦胧,皇帝披着宽袍大袖的青纱道袍,像一层又一层的大雾罩着远山。
“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抬了抬手,便有个小黄门走上前,为绥绥递来一只盖着绸布的木盘。这样的架势,绥绥只在李重骏被关起来的时候见到过,战战兢兢揭开,只见下面是一柄剑。
她猛地抬头:“陛下要赐我死吗?”
皇帝未置可否:“这把剑你可认得吗。”
绥绥忐忑捧起来,这剑很轻,不像是用作兵器的剑,倒像是戏台上用的假剑。翻来覆去好好看了一遍,才在剑柄上看到镌刻的两个小字,忽然血都凉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说:“奴婢不曾见过这把剑,却……却见过剑柄上的两个字。”
皇帝闲闲唔了声:“哪两个字?”
绥绥摇了摇头:“奴婢不认得。”皇帝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她咬了咬牙,索性说了出来,“奴婢有一块随身的玉佩,背面就刻着这两个字。奴婢不识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皇帝又问:“那玉佩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