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赵翊缩在角落,每日只能靠舔舐冰糖葫芦的木棒度日。
靠着味蕾的甜,他才能给活下去一个希望。
木棒上沾染的甜味被吃光了,只剩下木屑的味道。
这时,从天而降另一根糖葫芦。
糖葫芦包裹着他,护着他,让他在黑夜靠着一簇火苗,重燃希望。
刚被救起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稍有意识,眼皮却怎么都睁不开。
“那人现在如何?”
凭空响起一句话,在他耳边炸开。
微弱的意识逐渐醒转,试图睁开双眼,一切又都是灰蒙蒙的,就连身体都无法动弹。
这时,又响起另一个声音:“帝后是指同七皇子一起被救的小姑娘?”
床幔外,似有人点头。
苏长冬说:“正在我府上养着,挺好。”
“恩,那便好好培养。”
过了片刻,帝后又道:“这事,不可在七皇子面前提。”
紧接着,疲倦扑面而来,赵翊重新闭眼,母妃房中熟悉的檀香味逐渐远去,黑暗如期而至。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有五年。
从他被救出来的那一天开始,直到现在。
他总能梦见一个人的侧脸。
那人有一张苍白的脸,一双紧闭的眼,和倔强的嘴。
反反复复,无数次。
即使幼年的记忆慢慢退去。变成一场荒梦。
原来荒梦中的她没死。
“都一天了,七皇子怎么还没醒来。”
“是啊,帝后担心得一天没睡。”
随后传来太医惊喜的声音:“七皇子,无碍了。”
“快看,手指头动了。”
睁开眼睛,赵翊最先看到帝后担忧的表情,她紧紧捏住他的手,然后责怪道:“逞什么强。”
“我都好了……嘶。”
全身的伤口都被重新处理过,但没好全,赵翊痛得叫出来。
“三哥呢?”
“有许秉,他伤得倒不重。”
他假装没大碍,掀开被子下床:“我也没事。”
“好了好了,快回床上歇着。”帝后心疼地叫住他。
看着身边的幼子,帝后脸色一沉,立刻召来苏长冬,厉声吩咐:“太子的影卫护主不力,责罚二十棍。”
苏长冬怔了怔,回道:“遵命。”
他刚要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的赵翊叫住。
“母妃,她救了我,伤得应该比我更重,怎么护主不力了。若是罚二十棍,那还能活吗?”
帝后看着幼子,摸了摸他的脸蛋,展颜微笑:“翊儿,你心地良善,可宫有宫规,责罚是少不得。”
“何况,像她那样的人,哪那么容易死。”她挥一挥手,苏长冬受令退下。
“不行!苏长冬,你别走!”
此刻的神隐小屋,躺在床上的苏瑛只觉忽冷忽热。
强撑着身体爬起来,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温热的茶水下肚,才稍稍觉得好些。
安分守己的房门“咣”一声被撞开。
苏长冬进来,宣布:“奉帝后之意,苏瑛护主不力,赐二十棍棒,以儆效尤。”
棍棒备好,她安安静静地趴在半人宽的长凳上,伏低着头,脸色依旧惨白,让人动容的是她背上那道狰狞的剑伤,虽被处理过,却还是狠狠地渗出血迹,晕染了白布。
苏长冬的眼神落了一瞬,迅速别过脸。
……举手,落下。
魁梧的武夫用力握住长棍,抬起,下落,重重拍在苏瑛的下身。
苏公公吩咐过,尽量避开伤口。
沉甸甸的银子还在口袋里晃动。
只是,他力气太大,虽然留了力,但对一个病人来讲,并不轻。
“……八、九、十……”
“十三、十四……”
武夫还未反应过来,一道身影扑上来,那棍就沉闷地敲在了来人的身上,待他看清,立刻慌了神。
这不是七皇子吗!
他看向一旁的苏长冬,动作僵在半空。
苏长冬没有说话,按例是不许停的。
他再收了几分力,打了最后几下,放下棍子的时候只觉全身力气都已耗尽。
跟着一块儿耗尽全力的还有负伤伏趴的苏瑛。
口中的腥咸逐渐弥漫在唇齿之间,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她一口血喷出,抬头看了一眼为她挨打的人,翻眼昏了过去。
再次醒转,苏瑛发现趴在自己房内的硬板床上。
旧伤添新伤,一个伤口连着另一个伤口,一动而牵全身。
可,她觉得渴。
夜深人静,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悄悄走进一名侍女。
“啊,你是不是要喝水?”侍女静心给她倒水,动作十分轻柔,喂她喝完水,擦了擦眼泪,安慰道,“没事的,忍一忍,伤就好了。等伤口结痂后,就能动了。”
苏瑛抬了抬眼皮。
“我知道你没力气说话。”静心将手里的药瓶拿出来,仔仔细细将她后背和下身的伤口抹了一层外伤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