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俯身,“说话。”
徐氏怒视着他,很讨厌他这个样子。她气不过,心头一急,张嘴用了狠力,咬在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上。让他凶她,让他欺负她!讨厌死他了!
嘶。
景熙帝吃痛,她是真得很用力的咬,于是稍稍松开桎梏。不是因为疼,只是因为觉得有些想笑。
他垂头,被咬的手向上一抬,笑道:“咬够了没有?有没有消消气?”
徐氏松开了牙冠,眼角有些泛红。
景熙帝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一圈牙印,有些地方还泛出血痕,“这么用力,看来真的很生气。”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将手从她的下巴挪开,“这么生气啊~”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呢?
徐氏运了运气,感觉这口气怎么都憋不下去,“你笑什么?”
景熙帝在她身边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为什么生气?”
徐氏不说话。
他靠在凭几上,手臂支着头颅,“朕记得上次,不过是与颖隆吃饭沾了些胭脂味,你就不理朕了。这次倒好,理是理了,说话倒是客气,朕还以为你不生气呢?”
“朕身上不过是沾了些胭脂味,你就这般生气?”景熙帝身子前倾,定定地看着她。“为什么?”
徐氏扭头看向一边。
景熙帝又把她的头掰过来,将受伤的手背在她面前晃了晃,笑意盈盈,“看你咬的,都出血了。”
他继续追问:“为什么呀?”
徐氏很烦,正要说话。忽然想起刚刚在对方身上闻到的那股胭脂味,太过甜腻,实非上品,顿时心中生疑。“你故意的?”
他的手一顿,下意识按着腕上的神色佛珠,“朕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徐氏说不上聪慧,但她去过宫城,大节也是见过对方嫔妾的,“你喜爱淡香,宫中渐成风尚,即便是嫔妾也照着你的爱好来,哪里会涂这么浓烈的胭脂?”
“你想干什么?”徐氏蹙起了好看的眉,“你想气死我?”
...
景熙帝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心知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他伸手在对方脑门轻弹了一下,把锅甩在了近侍营营身上,“别瞎说话。营营年岁也不小了,太后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姑做对食。朕碰巧遇见,多问了几句,身上便染了些味道。”
...
徐氏面上仍有些狐疑,但见他主动揭过去,心中松了口气。只是想到太后的做法,不免觉得有几分可笑。她这一番折腾,身子很是疲倦,小手一挥。“行了,有什么事明天说,我现在要睡觉。”
景熙帝又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无奈地笑了笑。净手敷药,喝口温茶,掀开被子上了榻。
他侧躺着,手掌伸进徐氏的诃子里,在肚子上丈量着,小声道:“又长大了不少。”
徐氏已经闭上眼,但还在酝酿困意。闻言冷哼,“快一个月没见了,能不长大么?”
景熙帝松了口气,她打也好,骂也好,都可以接受。只是很不喜欢冷战,还有对方客气多礼的模样。明明他们现在才是最亲密的关系。笑道:“以后不会了。”
他温声道:“朕不在你身边,你还怀着孕,又要看顾巷子里的人,真是辛苦了。”
明知他在装模作样,徐氏态度软和了不少,语气关怀:“你手没事吧?”
“没事。”景熙帝声音温柔,“朕不该吓你。”
他迟迟没有听过回话,凝神细细一听,耳边是平缓的呼吸声,便知她是睡着了。
*
宁寿宫中,太后坐在榻上,手里翻看着一叠画册。
她虽久居深宫,却也常见命妇,对各家各有一些了解。尤其自从女儿颖隆公主回来后,进宫的命妇就更多了。
太后从中挑出十余张画像,然后推到颖隆公主面前。“嫣儿才刚及笄,你且先挑上几个合心意的,到时候我让皇帝举办一场宴会,你再瞧瞧怎么样?”
“母后可是忘记了,再过几天便是我的生辰宴。”颖隆低头翻看着画像,“到时候我再看看有没有好的。嫣儿年龄还小,倒是可以细细看着。”
她被剥除了封邑,只剩下公主这个空头名号,又因驸马只是普通官职,因此她唯一的女儿,是没有郡主封号的。
颖隆不太想委屈了自己的女儿,因此并不着急让她出嫁,尤其是在她看到了这些人的身份以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将画像放在案桌上,“母后,这些人的家世...是不是太低了。”
太后轻轻拍了她的手,“我虽不问朝政,却也知道皇帝重用寒门。这些人虽不是士族,父辈却也是跟着先帝打下江山的,都是功臣之后,相貌品级都是不差。”
颖隆苦笑,若是士族不好,那这些功臣之后,又何必与士族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