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朝外看去,水缸附近又多出两道婀娜的身影。脸被莲花莲叶挡住,并看不见,单看身形不难辨出这两个来人都比乌拉那拉氏年纪略大。
这一道声音才嘲讽完,另一道讥笑出声:“好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嫡出娇小姐,仗着有几分姿色便不知天有多高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反而消除了顾倾心里最后一丝顾虑。
能把人酸成这样,容貌必然足够出挑。
想着肩上忽然一沉,有两只白嫩的小手搭在了上面,其中一只并不安分,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颈侧的咬痕。
不知何时完颜照从他身边挪到了他身后。
顾倾心中微微叹气,偏头亲了亲那只不安分的小手,那手明显一僵,飞快拿开,连带着另一只手也不见了。
再回头看时,属于乌拉那拉氏主仆的裙角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刚来的那两道身影。
“真好大脸,姑母不过是第一次见到她,多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跑出来肖想四表哥了!”第一个说话的那个尖刻声音狠狠啐了一口。
另一个附和:“狐媚子!不要脸!”
两人得胜般地笑起来,之后许愿似的说起各自的心事,还是略尖刻的那个先开口:“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听说好几个都是秀女,连亲王府都跑来凑热闹,可见皇上对四表哥有多看重。”
另一个压低声音奉承:“等大姐姐成了四福晋,四表哥有多风光,大姐姐便有多风光,到时候大姐姐可别忘了我。”
“放心吧,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听两人称呼德妃为姑母,顾倾猜这对姐妹应该是乌雅家的。
亏得德妃前两天还在他面前夸奖乌雅家那两个小姑娘稳重懂事,不想却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起话来尖酸刻薄。
顾倾记得德妃把这两个小姑娘的名字从花名册上划掉了,她们今天是怎么混进来的?
姐妹俩许完愿也走了,然后又有两个人停在此处说话。
“德妃娘娘和世子妃她们往御花园去了,乌拉那拉若琳想必也会跟着,让咱们的人拖住她,等她迷了路,再找人将她带去尚书房。这会儿尚书房应该快下课了。”这道女声听上去还很稚嫩,想来年纪不大,可一字一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话音才落,站在她旁边的人应是离开。
顾倾心说不好,四哥并不在尚书房,万一乌拉那拉若琳被太子撞见,琪琪格的昨天便是乌拉那拉若琳的今天。
可乌拉那拉若琳的家世背景又怎么能跟科尔沁的郡主比,哪怕她被太子欺负了,也无人敢为她讨回公道,最理想的结局便是留在毓庆宫给太子做侍妾。
这辈子就算毁了。
哪怕她运气好没碰上太子,可别人都去了御花园,只她一个无缘无故往尚书房跑,德妃会怎么想。
要知道尚书房可是皇子阿哥们读书的地方,大阿哥、太子和三阿哥都已经成年了,而且尚书房和御花园完全是两个方向。
只说迷路恐怕说不通。
想着顾倾有点蹲不下去了,他朝完颜照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悄然从原路返回。
好巧不巧,半路正好看见乌拉那拉若琳带着她的丫鬟低头在找什么东西,顾倾眼尖发现乌拉那拉若琳的珍珠耳坠少了一只。
现场除了主仆俩,还有东暖阁这边负责洒扫的两个小宫女,还有一个看起来十分面生的小内侍。
几人都在帮忙找,小内侍更是急得满脸汗,不停地给乌拉那拉若琳赔礼道歉。乌拉那拉若琳并没责怪他,只说快点找,她一会儿还要去御花园赏花。
赏花倒在其次,主要是这对耳坠是当年阿巴亥大妃赏给她祖母的,祖母知道她今日要进宫主动借给了她,回去要还的。
况且耳坠是贴身之物,万一被谁捡到以此大做文章,她的清白就毁了。
顾倾和完颜照都穿着小内侍的衣服,见状对视一眼,齐齐压低帽檐自然而然地加入到寻找的行列。
两人都知道内情,眼睛并没一直盯着地面,而是时不时瞟一眼那个面生的小内侍。
顾倾故意凑过去用力撞了一下那个小内侍,珍珠耳环便从他的袖袋里甩了出来,落到地面时摔掉了一颗珠子。
这一幕在场的人几乎都看见了,乌拉那拉若琳愣住,香草尖叫着冲过去捡起那只耳坠和摔掉的珠子,厉声质问那个早已吓傻的小内侍:“耳坠就在你手上,为什么要骗人!”
这对耳坠很有来历,用完了要还回去,香草快急哭了:“你知不知道这对耳坠是……”
“香草,别说了。”乌拉那拉若琳怕香草说出那个名字犯忌讳。
香草红着眼睛看向乌拉那拉若琳:“小姐,珠子损了,可怎么还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