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鹅,项今歌,甚至于圣子都为郁凌林回头。
对方的目光柔和,甚至有些怜爱与心疼。
郁凌林就像一个稚拙初生的孩子,没有善恶是非观,也不想主动与任何人建立联系。
他的世界就简单的分成我和其它。
除“我”之外,都是“其它”。
“我”高兴才是重要的,其他一切的事情都无关紧要,剩下的其他人是生是死,是会高兴还是会难受,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在这诸多的“其它”中,出现了两个异数。
一个是他弟弟,一个是项今歌。
至于那个少年,或许也正在和他建立某些郁凌林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妙联系,但那种情感具体有多深,就只有郁凌林自己知道了。
郁凌林并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异数。
当他理智的时候,他会想要毁灭对方,以各种残忍的方式彻底抹杀对方的存在,让对方重新回归到万万千千个“其他”之中,只有这样他的生活才能步回正轨——这大概也就是郁凌林为什么对杀死弟弟,和弟弟的替身,以及项今歌如此执着。
当他不理智的时候,他会凭借本能做出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比如现在。
弟弟作为过去式已经被舍弃,而圣子现在是项今歌和那个孩子的化身。
透明触手接触到了“月亮”照下的光柱,却没有深入到光柱之中抓住圣子。
触手在融化,好像雪糕接触到炙热的烙铁。
如此自.杀式的执着之下,不论是小水母还是郁凌林,都落不得好。
而那边的圣子已经收回目光,收集齐了所有的光束,化作一个光球,从初始女王推开的那道门缝涌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门后的世界发生了一次微不可见的爆炸,小的就像是人的手指接触书页时发生的一次静电。
或许是因为触动,也许是因为小鹅对圣子身体的残留影响,在爆炸之前,圣子悄悄给郁凌林留下了一份礼物。
这在计划之外,他看到那样的郁凌林,心底涌现而出的柔软让他临时做出的决定。
郁凌林被光柱所伤,小水母忍着疼没有尖叫,但牠的身体却被伤的破败不堪。
融化是持续性的,从牠接触到光柱的部分开始逐渐往回反噬,仿佛要将整个身体都吞没掉——它可能会全部融化变成液体,滴入黑色泉水之中消失不见。
郁凌林一起承担这份疼痛。
坠.落之时,小水母紧紧地裹着郁凌林。
牠很确信,牠抱着牠的全世界。
精神体原本就是从郁凌林的精神领域而生。
是郁凌林给予牠生命,牠不介意为郁凌林而死。
郁凌林坠入黑色泉水之中,小水母也在黑色泉水之中溶解消失。
郁凌林被迫在黑色泉水之中陷入沉睡。
这样的情景之下,注定他做不了美梦。
目睹这个世界走向盛大的死亡,或者看着这世界的高阶位者全部为了一个近乎可笑的理由走向自我毁灭——这二者,无论哪个结局对郁凌林而言都会是个够他笑一辈子的那种乐子。
他应该坐在VIP特等席,拿着一包瓜子边嗑边看才对。
可此时他的心里并没有欢乐的情绪,有的只是满满的疑惑不解。
直至教皇截胡初始女王,郁凌林还能理解。
可之后一切的牺牲都让他觉得这是一个毫无笑点的笑话。
尤其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失去了质问项今歌以及要项今歌在自己手下粉身碎骨的机会。
同时还失去了毛茸茸。
孩子一同加入了郁凌林噩梦套餐,所有小心翼翼的暗含欢喜的靠近都在他的记忆中被无限放大——项今歌不一定是爱他,但这孩子一定是爱他的。
他们都在做什么?
郁凌林实在忍不住想。
从他为了弟弟的背叛勃然大怒开始,就注定了他无法对其他人的无限靠近无动于衷。
当一个人无限向他靠近并对他好的时候,其实他是能感受到的,只是这种感受往往要等到他失去的时候,他才会猛然意识到。
并不会觉得可惜或者后悔,他一开始只是觉得恨,恨的不是背叛本身,而是自己居然曾经无意识相信过他们。
恨之后便是无法理解——在无法理解的前提下,他开始是拒绝理解的,就好像项今歌死后的这一年。
他拒绝承认对方只是想让自己活下来。
但此时此刻,有那么一瞬间,他有那么一丁点儿,想要承认,并且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受。
毫无怨言,不计得失。
将另一个人放在自己之前。
答案不是大义凛然的陈词烂调,也不是虚伪又愚蠢的高尚品质,他想要一些更加简单的,直白的,能够让他这种人也能够明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