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她数不清自己来过多少次,往返机场的道路都不免有几分熟悉感。可这次离开似乎又有什么变得不同,细枝末叶的,从情绪中闪过却没法抓住。
大巴车依旧飞驰,奔往可见的目的地,车上的人却不知思绪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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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菩菩第七次掏出手机,仍旧没有雷芸的回复。
凛冽的寒风冻得她鼻尖通红,浅淡的唇色却开始泛白,脸上的皮肤像被线绷着似的,连带太阳穴都隐隐作痛。
再这么下去,非感冒不可。
宋菩菩轻叹一声,拉起羽绒服的帽子将脑袋遮了个严实,胸口的拉链扯到了下巴,只露出半张脸缩在衣服里。
“1,2,3,4…”
鞋尖磕在路边凸起的球形障碍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过往的旅客频频侧目,却不是因为宋菩菩稍显幼稚的举动,而是她身旁环绕的斑斓色彩。
帝王花搭配刺芹和蓝色浆果,毛莨和风信子簇拥在常春藤里,还有层叠交织的粉蓝色绣球,植物的气息交织着四散,在帝都的雾霾天里格外清新。
离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宋菩菩皱着眉,抿紧的唇角泄露了几分焦急,她正想打电话催促时,铃声闹腾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不是雷芸,归属地却是帝都,她犹豫了片刻仍是点了接听。
“嘀嘀——”
骤起的喇叭声,同时从听筒内外传来。
循声望去,左边的马路上有辆车正减速驶停,宋菩菩没作声,电话那端的人也是缄默,好似接通的电话不存在似的。
驾驶座上的沈陆一眯了眯眼,视线落向路边,暗暗的眸色中有几分意外,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
程卿只说让他来机场找节目组取东西,却没说在这儿等的人是宋菩菩。
挑了挑眉,沈陆一挂断电话,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窗外不远处站着娇小的人,帽子上绒绒的毛领几乎盖住她半张脸。
车窗缓缓降下,清隽又精致的脸自窗后逐渐显了出来,让宋菩菩怔了怔。
他怎么来了?
在她恍神的间隙,沈陆一已经拉开车门,长腿几个迈步就站定在她跟前,敛眸看向她。
宋菩菩仰着头,倏地问道:“你怎么不戴口罩啊?”
沈陆一接得顺嘴:“因为不红。”
一时无言的宋菩菩:???
和昨天正式的装扮不同,眼前的沈陆一日常许多,黄色卫衣的帽子搭在了黑色羽绒服外面,跳跃的柠檬黄在霾霾的背景里多了几分朝气,少年气息十足。
“这些花怎么放?”宋菩菩指了指脚边的东西,“玻璃瓶太高,后备箱放不下吧。”
沈陆一扫了眼满地形状各异的瓶瓶罐罐,弯腰拎起最高的一盆,径直往她怀里一放,沉声道:“那就放副驾。”
怀里骤然增添的重量让宋菩菩趔趄了一小步,小半米高的帝王花把她的视线挡了个严实,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只见沈陆一拎起两个花瓶往后备箱走。
宋菩菩撇嘴,小声哼了两下,抱着花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沈陆一来回搬了几趟,总算将花都放进了后备箱,回身走时往副驾瞟了一眼,却见宋菩菩站在车外,探着半个身子在车里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
才问完,便听见车里传来她细软的声音,又急又恼:“我头发缠在花上了… ”
还有这种操作?
沈陆一绕回了驾驶座,一眼就看见宋菩菩泛红的颊边,水光盈盈的眼眸似春风抚过的湖面,漾着些许波澜。
他挪开眼,身子坐回座位上,低磁的声线平缓:“脑子可真是个好东西。”
后腰传来阵阵酸疼,宋菩菩想再往里探一点解开头发,就难免会压坏花束,往外却又被扯着抽不出身。
不服气地嘟囔了句:“你才没脑子。”
“嗯?”沈陆一眯了眯眼睛,眼尾扬起弧度。
宋菩菩僵着身子又撑了会,酸痛愈发明显,终于还是服了软:“你帮我解一下啊。”
沈陆一偏头看了她半晌,直到她颤了颤,才不紧不慢的凑过身来,指尖捏住她纠缠的发梢,“没脑子,解得慢。”
他手指略微用劲,宋菩菩便被扯得发根微疼,不禁倒抽了几口气。
沈陆一扫了她一眼,面色仍是寡淡,手上的劲儿倒是小了些,灵巧的手指穿插在她发间,不时蹭过她脸侧,相触的地方有细小的颤栗传开。
宋菩菩屏气,稍稍偏过头躲避,颊边晕开浅淡的红,垂眸掩下暗涌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沈陆一打破沉默:“好了。”
宋菩菩连忙小心地往后退,发梢从枝叶间抽出,她长舒了口气,直起腰,抬手在腰上捶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