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美菊看着多少心生怜悯,塞了颗药在陈声嘴里,给他喂了水离开了。
等人走了,陈声偏头,直接把嘴里苦涩难以吞咽的药吐在地上。
太苦了。
他皱着眉,人像是水面飘着的浮萍,被汹涌的波浪吞噬淹没,又很快翻滚出。
火包裹着身体,每一处都烫得惊人,陈声也感觉不到饿,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只想睡觉。
房间不知何时又变回了昏暗,微弱的脚步声响起,唇边多了什么东西。
苦味让陈声偏了头,死死抿紧的唇透着显而易见的抗拒。
他以为是女人发现自己没吃药,烧糊混乱得大脑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没听见开门声,不是那个女人。
还未睁眼,那药片就被强行塞入了唇中。
陈声勉强睁开眼,努力分辨着。
即使周围很黑,他也知道自己眼前没人,可唇瓣却清晰感觉到了手指。
陈声往前伸手,想推开那看不到却又存在的人,却什么都没碰到。
药片被往里塞了塞,药味让他顿时反胃,张嘴想吐时那只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强迫他把药片咽下去。
陈声喉结轻动,药片划过嗓子,艰难吞下。
他不知道吃的什么药,比女人给他的更要苦涩,口腔里遍布苦味,特别是这药还带有安眠作用,让本就不清醒的意识更加混沌。
昏昏沉沉闭眼即将睡去时,下颚被捏住。
力道不重,但手指带来的冷意让陈声不舒服地挣扎起来,嘴里说着含混不清的字音。
不知道到底是捏得,还是冰得,那听不懂的嗓音轻得跟撒娇没两样。
“娇弱。”男人声音低沉冰冷,力道微松,手指伸入陈声唇中,在嘴里摸了一圈,确定没有藏药后才准备收回。
结果被牙齿轻碰了一下,若不是反应及时,或许已经被咬断了手。
男人捏着他下巴的手微微收紧,笑了一声,被气得。
陈声眼睛半睁,视线短暂模糊后变清,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他想拿开捏自己下巴的手,这次摸到了,却推不开。
对方手指冷得像是冰,滚烫的手一碰就不想离开。
陈声神智零碎飘散,努力眨着眼,大脑根本无法思考,最终说出一句:“有阳光你再出来。”
*
陈声小时候没少生病,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度过,后来上中学,免疫力增强,才不再跑医院。
他很讨厌吃药,讨厌到发疯,也不喜欢闻到药味。
这一觉醒来,房间更换了,有窗户、卫生间,身上是崭新柔软的被褥,衣服也换了。
灿烂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四周明亮,略显温馨。
头不再疼,也没发热,陈声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脸色从头到尾没一点血色,和幼时生病没任何区别。
他皱眉,镜子里的倒影也随之皱眉,惹人怜惜。
看了半天,陈声洗了把脸,出去的时候苗美菊刚好推门而入。
这次的饭菜三菜一汤,飘着香味,待遇变好了。
“昨夜梦见我儿子了,让我对你好点,他超级满意你,这我也就放心了。”苗美菊把饭菜放下,笑眯眯地开口,“本来还担心他嫌弃你太柔弱,现在好了。”
“你儿子多大?”陈声拿起筷子吃着,味道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特别好吃。
“三十,配你正好。”苗美菊有些得意地说。
陈声觉得她眼瞎,不想理她,沉默地吃着饭。
昨天听到的声音很年轻,并不像是三十岁的人,所以不是她的儿子。
这房间里存在着别的鬼。
见他垂眸不语,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苗美菊误会他不开心了,生怕他气死,解释道:“你放心,另一个是小,你是大,不会影响什么。”
陈声还算给她面子,说:“那就好。”
吃完饭,苗美菊收拾东西要离开。
陈声坐在床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皮肤白到发光。
手指被轻轻勾了下,像是调情一般的小动作让陈声有些烦,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直到又被不轻不重地勾起,他才想起昨天夜里说的话,抿紧唇:“知道了。”
手指不再被勾,准备离开的女人倏地回头,目光警惕:“知道什么?”
“婚期在什么时候?”陈声不答反问。
没见过这么乖的,来了不挣扎、不闹腾、不想着逃跑还配合着,就是身体有些弱。
苗美菊心想这人不会是有毛病干脆躺平了吧,警惕心更加重了,不着痕迹地微笑道:“四天后。”
苗美菊离开,房间里安静下来,陈声目视前方:“你是谁?”
没人回答他,房间里仿佛除了他之外无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