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抽出来一根铁丝,简单捣鼓两下,门开了,湿气扑面而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也紧随其后。
室内昏暗,光源紧有自己打开的这道门,他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素白的颜色却烙在视网膜里,和周围的颜色比起来,太突出了。
烘干机烘干的衣服贴合在身上,温热敷贴,但是一进这里,就觉得好像被潮湿黏腻的水汽缠上了,让人从脊背到后颈都泛起热意。
“望月慎。”
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这家伙很麻烦,有洁癖,如果碰到,估计又会苦着一张脸,然后埋怨嘟囔,当然也可以置之不理,反正胸口也在起伏。
心里是这么想的,行动上却是截然相反的。
黑泽阵还是走了过去,他确认了一件事,是真的失去意识了,湿漉漉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上,深长又漆黑,稀疏之间可以看到眼下的青黛色,水波粼粼的浮光从上方反射下来,在眉眼间游过,再往下,是瘦长的脖颈,绷紧的肌肤上有着透明的质感,加上青紫色血管,看起来像是什么无机质的藏品,而点睛之笔,就是喉尖的一颗痣。
潮湿的水汽在起伏交换中被带入肺腔,仿佛自己落尽深深的海底,开始不知道怎么呼吸。
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抱有强烈的执念呢?
黑泽阵问着心底的那个自己。
对方应该会给出回答的。
但是并没有结果。
所以为什么不论怎么样都想把他也拖下水呢?
什么事都是有理由的,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只是他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这个理由。
他伸出手,试探性地碰了下额头,冰凉冰凉的,没有发热的征兆,真是低血糖晕过去了?
他又探了下动脉的搏动,的确是微弱的。
黑泽阵没想太多,打算把人从浴缸里捞起来,挽起衣袖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若隐若现地隐在褶皱里,刚碰到肩头,就被突然睁开的眼睛弄停了动作。
望月慎的眼神晦暗且空洞,里面像是映了一圈雾,他歪着脸看向旁边的人,“我在做梦吗?”
“睡蒙了,还是晕过去了?”
“哦,果然是梦。”
望月慎木着一张脸,声线冷淡,疏离又多情的眼里翻涌起无机制的灰色。
那一刹那,黑泽阵碧色眼瞳闪过不知所措的情绪,但在对视以后,琴酒突然短促地笑了出来。
“你猜,究竟是梦还是一场过家家游戏。”
“谁知道呢,或许不知梦一场,憧憧泡影,如梦似幻。”望月慎的声音平淡而清列,又轻又慢。
琴酒弯着嘴角嘲弄地笑笑,“骗自己?骗别人?还是骗什么?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只是为了弥补心里没能完成的愿望,神在实现众生的祈愿前,总得实验下吧。”
“所以,结果是?”
琴酒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浴缸里还有些恍惚的人,伸出的手也转而按住了早就映在视网膜上的那颗痣,也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只要碎裂,死亡就会降临。
没等回答,他轻慢地继续说,“为什么会觉得是梦。”
望月慎轻描淡写着:“因为,如果不是梦,你会问我怎么还没死吧。”
“是啊,你怎么还没死呢,望月慎。”
“好问题,我自己也想知道我怎么还没死。”
他偏开脸,唇色浅淡,漫不经心的语调,漫不经心的表情。
昏暗的浴室里没有光,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像是潮湿的计时器,两个人都没再开口,沉默如同冰凉水温,悄然而至,却后知后觉。
琴酒的嗤笑声是打破沉默的一道闪电,他弯下腰,胸膛因为笑意而颤抖轰鸣,就连按在那上面的手指也紧随着发颤,“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会怎么样?”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任谁都能看出来的滂沱杀意,他是真的想要杀死眼前这个人。
望月慎抿着唇,一言不发,透着点茫然失措。
这样的样子,让人很想戏弄。
琴酒抓住对方的脖子往上一提,有本能的抵抗,但是两个人之间的力气悬殊太大,毫不费力就拉进了距离,另一只手扣住下巴,食指直接揉开了望月慎的唇瓣,浅淡的唇跟着渗出血一样的颜色。
“你又不是哑巴,说话。”
牙齿不可避免地磕碰到揉开唇瓣的食指,发音辅助的舌尖也难以避开地舔.舐着薄茧,湿意粘稠,温热柔软,滚烫难耐。
视线跟着,不由自主地在唇间穿梭。
“你被影响了吗?”他含糊地问。
那双碧色的眼瞳剧烈收缩着,原本维持的力气骤然崩塌,指节滑入口腔,被牙齿轻轻咬住了。
“要接吻吗?”望月慎冷静又克制,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