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望月慎双手插兜,认真地问:“逃避有什么不好吗?如果没问题的话放着不管也没事吧?没办法的时候即使去做了也没用不是吗?”
黑泽阵愣了下,他的眼神在夕阳余光下闪动着,有着转瞬即逝的嘲讽,不把一切握在自己手里,根本没有用,那是无比危险的。
他想这么告诉对方,但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巨大的夕阳在身后缓缓落下,即将坠入地平线之下,暗淡的阳光拉长了影子,黑泽阵盯着影子有些着急起来,马上要天黑了。
“到底要去哪里?马上天要黑了。”他不耐烦地说。
望月慎在走廊上加快了脚步,神秘兮兮地说:“快了,放心,作为认识你时间最长的人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黑泽阵一头雾水,然后跟着来到了让他嘴角抽搐的地方。
——心理治疗室。
“你今天一天都不太对,我想着可能是做梦的问题,所以不如去医生那里问问看,做下心理疏导,说不定会好一点,不用担心,我避开了所有人,其他人不会知道的。”
望月慎弯着眼睛,冷冷淡淡的脸上露出足以能称为明媚的笑容,他摆摆手,露出点狡黠的味道,活像是在耀武扬威。
那神态是黑泽阵第一次看见。
愣了一瞬后,他回过神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望月慎,我没病!”
“心理疏导可不是有病啊,你也太心胸狭隘了,医生来了,你快进去吧,我先走咯。”
望月慎摆摆手,倒退着往后走,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轻快无比,少年气质的面庞浸透在昏黄的光线里,精致瑰丽。
医生穿着白大褂看着眼前那张乌漆麻黑的脸然后叹了口气,又是男孩子的恶作剧呢,真是不成熟……
黑泽阵偏开脸,避开打量的视线,他转身想走,医生却在背后笑了笑,“你们之间关系挺好的啊?”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很肯定。
“不好,你想多了。”黑泽阵毫不客气。
“如果关系不好,不可能做这种恶作剧吧?人都是双标的,对待自己亲近的人会露出不得体,不礼貌的一面,因为被偏爱的有恃无恐,知道会被原谅,所以,我说你们关系挺好的。”
医生随口解释着,然后打开门,“还有就是别浪费医疗资源,下班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这种恶作剧以后别有了。”
还没等她说完,原先站在门口的人早就没影了。
黑泽阵跑下楼梯,天快黑了,他有点着急,无形之中加快了脚步,得赶紧找到……
找到……什么?
他记不清,只知道自己要在天黑之前……,必须要在天黑之前,不然就太晚了。
黑泽阵几乎要把整个学校全部翻过来,在太阳几乎完全沉下去的时候,终于在出校园的长廊拐角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望月慎背着书包朝着有些气息紊乱的黑泽阵挥挥手,他另只手还拎着一个熟悉的书包。
“怎么样,心理疏导以后觉得好受些没有。”
他笑笑,完全没有任何自觉性。
这笑容看的黑泽阵心头涌上一股咽不下去的烦闷感。
他比对方要高大半个头,低头压抑着看过去的模样本就很有压迫感,此刻因为烦闷的情绪,更为糟糕,昏暗的光线下,浓重的阴影笼罩而下。
黑泽阵伸出手抓住了自己的书包带着,在极近的距离里将人困在了自己的阴影里,他没出声直直盯着对方看了好久。
直到望月慎疑惑地歪头,“怎么了?真的有毛病吗?”
冰冷而又滚烫的视线,从急促到平缓的呼吸,反常加速的心跳声,都在这无形之中,全部微妙又逼仄地汇聚起来,侵犯着正常的社交距离。
四目相对中,黑泽阵试图从那双澄澈的眼里看出点什么,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的脸。
他伸出手,直接了当地将人按住了对方的肩膀,让望月慎背部抵住了透明玻璃,“我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作为赔礼道歉,你和我一起找。”
重心下压,浅色的发丝垂落在眼前,阴影跟着晃动,距离太近,吐息热气濡湿地打在脸侧。
望月慎微微嫌恶地避开那股热气,却被对方蛮横地揪着不放,阳光漫射晕出的色彩在黑泽阵的眉眼间荡开,光影界限暧昧不清。
“太近了。”望月慎认真地说,眼睛一眨不眨。
黑泽阵喉结微微滚动,胸口烦闷地鼓动起来,“你就这么嫌弃?”
“我说了嘛,你是特别的。”
果然什么关系好都是用来敷衍的假话,他不由自主地这么想。
黑泽阵原地站了一会,视线一错不错,专注望着望月慎,然后勾起半个沁着戾气的笑,“算了,随便,这根本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