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吗?你果然在这里吗?子吾不住地一遍又一遍自问,内心里燃起希望。足下越奔越快,远处慢慢有了人影。
“别离太近,会被发现。”玄影出言提醒道。
子吾身形稍有缓和,激动地问道:“你能看到他是不是?你能看清楚他的样子吗?”
玄影摇首,蹙眉道:“我只知道,后者紧追前者,前者在逃命。”
“那咱们偷偷跟上去。”
不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树林,枝繁叶茂,把月光遮蔽了七七八八,林中黑乎乎一片。子吾跟在玄影身后,又走了半晌,转悠了大半个树林也未能找到人。后者纵身上树,手搭凉棚张望了四周。
“人已经不在此地!”玄影一跃而下,笃定言道。
子吾追问:“往哪里去了?”
玄影黯然摇首:“不知道,我看不到。”
子吾露出失望地神色,仰天长叹。
玄影安慰道:“既然人在鸿都,早晚还是会找到的。”
子吾面无表情,保持着昂首的姿势,脸色煞白。玄影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亦万分惊讶。
那棵枯树干上,竟然嵌着一颗人头!遗容扭曲,显然死前受到极大痛苦,但对方速度足够快,以至于其还保持着张口欲言的神情。
树影摇动,泄露几缕月光,恰巧打在枯树上。这颗头,对于子吾来说,还是有几分面熟,他白天才见过头颅的主人,那会儿还是个四肢健全,完完整整的人。他还计划着想办法从其身上套取自己想要的讯息,想不到数个时辰不见,已是阴阳两隔。
“罗山河怎么会死在这里?!”子吾不敢置信地问道。
玄影踌躇了一下,言道:“他就是那个一直在逃命的人。”说着,目光看向子吾,指着树下一堆杂乱的叶子:“是被人肢解,最后才砍下了头颅。”
子吾大惊失色,脚下不自主地向后挪了几步,不确定地问道:“凶手是那个不停追他的人吗?”
玄影并未点头,子吾似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子初做下的就好。
“深入此地,我最多只感受到四种不同的气息。”玄影沉思良久,才直言道。
“够了!”子吾突然发火:“你也说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或许本来就有人在这里等着杀罗山河,一切只是巧合。”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没了底气,声音也渐渐低下去了。
玄影没有反驳一字一句,像往常一样包容子吾的怒火。若言这内中蹊跷,又何止一两处?罗山河白日里分明是来试探两人,只不过他沉住气了,顺手推出子吾打乱对方目的。
杀人者极有可能是子吾一心要追的那个人,可是动机呢?多大的仇怨需要肢解对方来泄愤?那个人的身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一路跟踪,始终没能看清样貌。玄影知道,此时说什么其也听不进去,倒不如等安静下来再说。
世上有这样一种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翻脸如翻书,只有把它按下去,就乖乖静下来了。
子吾可以说是这样的人,但他同样亦属于事后三省的人。能够在沉静之中,醒悟问题关键。
今日的鸿都格外有些吵闹,子吾一早就被外头的噪杂折腾起来。借着好地角儿,趴着窗户瞧热闹,发现多了好些个红灯笼,五彩绸缎。他一把撩开一片,好奇地张望。一眼就看到那名接过自己的老乞丐,依旧是靠着个大酒坛打瞌睡。怎么才经过短短一夜,鸿都里好像只有这名老乞丐没变过。他脑中忽然蹿出一个注意来,随即一手抓过雪里鸿。
“那老乞丐看上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向他打听一番,如何?”子吾说完,一手拉开房门。
玄影赞许地点首:“不妨一试。”
令人惊叹的是,风雅轩也来了个大变样,到处亮闪闪,金灿灿,晃得子吾差点找不到楼梯。相交于昨日的满座,大厅里今儿倒是没什么人,店伙计看到两人,热心上来招待:“二位爷,哪里去?”
“逛街!”子吾随口一应。
店伙计也不知是没听出子吾的语气,还是早就习以为常,他笑嘻嘻地道:“爷,今儿这街可不能随意逛了。”
子吾挑眉问道:“哦?是因为满大街彩绸乱舞吗?”
店伙计解释道:“今儿是鸿都的大日子,都主早就下令各家各户,清理门面,悬挂红灯彩绸,不得随意占用主街。”
子吾撇了撇嘴角,故作严肃地低声询问:“摆这么大阵仗,难道你们都主要出来压路?”
“都主自己从来不会如此,这是为迎接凤语姑娘才特意排下,都主对她格外赏识,过几天就是都主夫人了,阵仗自然要够气派。”
子吾听这带有崇敬的语气,出言问道:“怎么,凤语姑娘很受人尊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