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赢了,然后呢?”
他用额头贴着她的手背。
那么大一个人还撒起娇来了,落重正觉得好笑,就听他又说:“醒后我会自己去死葬岭的。”
什么死葬岭,这地方听着可不太吉祥?
“伤患不准到处跑。”
落重曦还想问什么,发现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安静坐在床头,打量着这个屋子。
落长天的屋子东西一贯很少,在哪都是。
家具,必要的用品,有些书和卷轴,除了她年年送的礼物,这屋子是一点装饰都没有,很难想象有人在这住了十多年。
算上上代峰主在的时候,甚至是两百多年,不过这地方他们重新修过一次,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全当是新屋了。
上代峰主彦春秋原来住的地方现在空了出来放些杂物,关于这位师祖落长天基本不提,相关的事还是听别的峰主甚至无定所道观的人说的。
她对他的评价只有一个——虐待儿童。
虽然知道他快嘎了急于求成,但揠苗助长不可取。
百年后他美美坐化不管了,留几乎心智不全的落长天一个人差点发疯。他对这个徒弟是一点不负责,好像除了强大,别的都可以忽略。
遮光的竹帘被风吹开又合上,偶尔会将屋后的落叶带进来。落在地上的一缕光线从近到远,握着她的手睡着以后也没有放开。如果没有回长盛,他们大概也会这样牵着手踏遍万水千山。
静谧的林中小屋温馨而闲适。
落重曦不知道自己多久睡着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上原本的伤号已经起来忙了。
“怎么就起来了。”她打着哈欠走出屋,发现他在鼓捣她临时做出来的廊柱。
“已经没事了。”他又换回了常穿的宽松直裾,头发也用寻常那根发带拴着:“怎么忽然想到换一根柱子。”
“哈,看着这棵树长得挺好蛮合适的。”如果说是眠花忽然发疯,她怕落长天继续追究。
虽然一再叮嘱眠花别把那日的事告诉落长天,但这个口头约定可靠程度不算太高。
何况落长天还把眠花逆鳞拔了,不知道他会不会那天看着落长天忽然有所感悟然后再度发疯。
现在能让他俩少见面就少见面,所以她昨日去灵泉前把鲛珠丢在之前装他那个箱子里了。
他那颗珠子她又不可能随身带着在长盛乱窜,让别人发现她在鲛珠里养妖力碎片,身败名裂进度提前拉满。
所以她盘算着每日下山上课前将他丢去后山,下午再收回来,就像放牛那样。
“嗯。”落长天继续仰着头把一根榫头拍进卯眼里。
他头发已经及腰长,一大把头发就用她之前送他的破发带绑着,因为用太久,颜色褪得有些陈旧,手编的工艺也稀松平常,都开始松垮,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改时间再给他编一根好了。
落重曦坐在廊下看他弄好柱子,又收了工具,忽然问道:“死葬岭是什么地方?”
落长天整个人很明显地震了一下:“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自己说的啊,‘醒后我会自己去死葬岭的’,你是伤患,这段时间不准乱跑懂不懂。”
落长天垂着眼,罚站一样半天不开口,落重曦觉得不太对,扯着他的手让他一起坐在廊下:“我都不能说吗?”
“是个荒岭……原来有很多妖修,现在没了。”
“那你要去那干嘛!”落重曦瞪大眼。
“不是我想去。”他摇摇头:“以前我打得不好,就会送我去。”
又是彦春秋这个老梆子!
他有能耐怎么不自己去,折腾徒弟算什么?
看出她眼里的愤恨和担心,落长天侧身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现在我哪也不去。”
“以后也不准去!”落重曦后仰了一下,重重撞在他脑门上:“你去我就把他的骨头挖出来磨碎撒在死葬岭陪你!”
落长天有几分讶异地看着她。
“烦死了,怪不得嵇舟说他有病,怎么这样!”她气得无能狂怒,几乎要躺倒地上打滚。
“曦曦,不能这样说师祖。”
“我就说,有本事你打我!为个死人,还是欺负你的死人打我!”
落重曦根本没见过彦春秋,落长天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气,只能在一边小意可怜地看她闹,可听她骂彦春秋,心中却有些莫名畅快。
他越是无辜落重曦就看得越生气。
“不准让人那么作践你知不知道。”她不知自己哪来的胆子,拽着他的领口厉声警告道。
“哦。”落长天小心答应道。
全天下大概无人想到有那么个人会觉得落长天这个杀坯被人欺负好可怜。
但是杀坯也有心,这颗心如今已经被人妥善安放在怀里了。